他们这些大商人，手里的存粮数量，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有的时候，宁可粮
堆在仓库里发霉，也不能拿
去，就是为了维持市面上的粮价。这么一存，难免就有一些放了好几年的陈粮，留在库
，一时难以
理。
以往，像这样的陈粮，一般都是用来酿酒，又或者低价折给叶国舅，对方有地方手。
朝廷收粮一向是
照新粮作价，正好可以把这些陈粮清空，把仓库腾来。
念
一转过来，他们立刻不觉得给朝廷送粮有什么不好了，一个个迫不及待地起
告辞，准备回去统计自家仓库的存货。——既然要送，最好还是赶在今日，也免得让那些庆商尽风。
但也有几个人没有走。
这些都是世家大族在商场上的代言人，
锐度自然不是其他人可比。等到房间里只剩
他们，这几人对视一
，才由其一人开
问
，“国舅爷，朝廷是不是又要有什么动静了？”
以往朝廷让商人们输粮，一向都是发放盐引茶引。虽然他们
这门生意，不需要这一
东西。可这
细节上的变动，却让人心里不安。
改成用粮抵税，是不是要加商税了？
“动静肯定会有。”叶一宪摇晃着手里的镜
，笑，“换一个主事的人，就换一个气象嘛！”
“那咱们……”
要知，他们都是背靠世家的，以往无论朝廷怎么收税，对他们影响都不大，总能设法少
甚至不。就算上面有了变动也不怕，总有叶一宪这个得
国舅爷
在前面。
可是现在，皇帝换了一个，连政事都给了皇后，这先帝朝的国舅，就不那么
用了。
这段时间，蠢蠢
动的人不少，只是
还没有动静，而叶家也是大世家之一，这才暂时捺住了。但局势确实与从前不同了，他们这些人，也该早准备才是。
“慌什么？”叶一宪嗤笑一声，“我是不如从前了，但叶家就算没有一个贵妃，也还是叶家。上的人再怎么变，咱们这些世家都是稳当的。再说，现在主事的那位，对商人一向十分优容。看看现在的庆商就知，说不定，咱们的好日也要来了！”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松了一气，“那就好。”
叶一宪端茶送客，等人都走了，他脸上的笑意却猛地一收，将手那面价值百金的镜用力扔了去。
“哗啦”一声，玻璃碎裂，残片四溅。
因为要议事，这房间里没让人伺候，这会儿也没有人劝他，也没人过来收拾，叶一宪就狠狠盯着那些碎裂的镜片，脸上的神
变幻不定。
就在这时，外间忽然传来了家的声音，“国舅爷，有消息！”
“什么事？”叶一宪脸上的表
立刻收敛起来，又是那个漫不经心的国舅爷了，“
来说。”
家了门，对一地的碎片视而不见，径直走到叶一宪边，凑近了，压低声音，“说是要放还先帝所有无的嫔妃。”
第015章 够狠
“什么？”这个消息太过荒唐，叶一宪眨了眨睛，一时不敢相信。
家也不敢相信，但传来的消息的确就是这样。想来的娘娘也不会用这事来开玩笑，他低，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回，叶一宪终于了反应。
他着座椅扶手的手指用力收
，继而再忍不住，将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直到一块薄薄的碎瓷片飞溅起来，在他手上拉一条
的血痕，叶一宪才终于停止了动作。
他站在一地残骸之，
膛因剧烈的呼
而上起伏，脸上是因愤怒而升起的红
，衬着他
柔的五官，有一狠辣的漂亮。
半晌，他才咬着牙吐一句话，“荒谬，放肆……欺人太甚！”
新帝登基，遣散先帝后这事，从前倒也不是没有过。但通常来说，只有那些年轻又位分低的，才会被放去。剩的都会留在荣养，这也是彰显皇帝孝的方式。
但问题就在这里：当今和先帝是兄弟，而非父。
奉养父亲的妻妾和奉养哥哥的妻妾，显然不是一回事。
叶一宪很快就意识到，这件事虽然听起来非常荒唐，却并不是说不通。
叶贵妃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三十多岁，在某些人家已经是可以当祖母的年纪，可是作为一个女人，她却依旧在可以生育的年龄，再加上
貌与家世……不提也就罢了，一旦提起来，难免叫人猜疑。
这一招实在太狠，又太人意料。
叶一宪早就知，等到新君登基，叶家就不可能像先帝在的时候那样风光了。
都说一朝天一朝臣，大臣们尚且还有机会翻，凭借才能继续留在朝，可外戚手的权势，却是有期限的。新君会有新的后妃，自然也就会有新的外戚。
外戚的权势皆系于帝王一，自然也会因为皇帝换人而作废，这没什么可说。
如果不想就这样黯然退场，他们往往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推拥有自家血脉的皇嗣上位，要么再把自家女儿嫁给新君。
先帝无，今上连朝政都决于皇后之手，对叶家而言，这两个选项都不可能，只有另辟蹊径。
叶一宪清楚这一，也早就好了准备——他以为自己好了准备。
这些年来，因为的叶贵妃，叶家一直都是北地世家的领人，他也用利益将这些人牢牢绑在了自己的船上，相信只要大家共同退，就算皇帝换了一个人坐，他们这些世家的地位也依旧稳固。
然而传来的这个消息，却像是一个耳光，扇在他的脸上。
他以为暂时的蛰伏已经是最坏的局面了，毕竟张扬半生的国舅爷，还从没有受过这委屈，若不是为了大局，他哪里会愿意忍耐？
却不想，贺星回会把事得那么绝。
对比起来，越发让他的退步显得像是个笑话。
“传信给里。”如今再愤怒也无用，叶一宪很快
迫自己冷静来，“让她们闹起来，闹得越大越好。”
家之前一直垂手站在角落里，好像没有这么个人。听到叶一宪开，才几步走上前来，应，“是。”不过他没有立刻走开，而是继续等面的吩咐。
“还有。”叶一宪果然开，“拿我的帖，把能请到的，有女儿在的人家，都请一遍。地就定在城外的
园，就说我得了几盆好，想送，先请大伙儿鉴赏一番。”
“所有有女儿在的都请？”家迟疑了一。
有女儿在的人家太多了。不光是先帝的，还有今上的，特别是当今皇后的娘家——贺家。
叶一宪冷冰冰一笑，“当然都请。”
“是。”家又应了一声。
叶一宪的
这才慢慢松懈来，他看了一满地的狼藉，有些疲倦地，“咱们家库里有多少存粮，全都清来，去
登记。再让人过来把这屋收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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