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情 - 芙蓉面(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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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安稳地睡到日上三竿。

    醒来,苏青瑶盘起发,踩着拖鞋推开卧房门。她看见谭碧正坐在客厅的小桌前,左手在翻杂志,右胳膊肘直直撑在桌面,指间夹着一支香烟,火星闪烁,一缕轻烟袅娜地往上升。

    “阿碧,几了?”苏青瑶唤她。

    听到苏青瑶的声音,谭碧迅疾地合上杂志,颇不自然地转,目光穿过小臂与上肢的界限,看过去。

    “还早,才十,”她,“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苏青瑶晃晃脑袋,搬来一张椅,坐到她对面,目光顺势落到她跟前的《玲珑》上。

    “我看看漫画和新衣裳。”谭碧急忙说。

    苏青瑶瞧她的别扭,重新翻开《杂志》,轻轻说:“你读到哪里了?我跟你一起看。”

    谭碧耳垂微微泛红,手指在目录界面从上到全划了一遍。“这都讲了什么?”

    苏青瑶看着目录,捡有意思的同她说,什么两个女的同,男女平等的苏俄,女工被殴,寡妇再婚,舞蹈健,泳装女图……谭碧着烟,津津有味地听完,又让苏青瑶把她兴趣的那几篇念一念。苏青瑶便指着报刊上的字,一字一句地念给她听。

    同那篇牵扯到陶思瑾的案,苏青瑶先同谭碧细细讲完,才开始念文章。其刊登了分陶思瑾的日记,容写得颇为香艳,然而苏青瑶读得很板正,一本正经地念“当我解开了她衣襟的时候,我已经沉醉在她的旁了”。谭碧边听边乐,咯咯直笑。

    至于苏俄、寡妇再婚权之类的文章,谭碧嫌大理太多,没意思,便要苏青瑶揭过,找有趣的八卦。

    苏青瑶翻到后,给她念了篇“大学女士自杀,起因婚姻不自由”,大概说一个二十岁的女大学生,投意合的男同学,结果回家被父亲包办婚姻,一时想不开,吞金戒指自尽了。

    “笨。”谭碧听完,仰起脖,俏地吐烟圈。

    苏青瑶笑了笑,同她:“阿碧,我也要。”

    “你一大早什么烟。”

    苏青瑶摊开双手,可怜兮兮地向她讨。

    谭碧努努嘴,不不愿地拿了一,递给她。苏青瑶接过,把烟在嘴里,正要去找火。谭碧适时划亮一火柴,递到她面前。苏青瑶就借着她的手,慢慢看烟灼烧起来。

    “我倒是能理解她,她心气,又有心上人,容易想不开……真可惜。”苏青瑶上一烟,神有些迷离。“阿碧,我原先也很清,刚跟志怀结婚那会儿,有一回,我听到他跟外人说我笨,怕生,上不得台面……他说得不是重话,可我就是受不了,我已经很努力了。但好像如何也不能叫他满意。”

    “哼,说到底是男人的错,有时真想杀光全天的男人。要是我俩当夫妻,我对你,肯定比他们对你好。”谭碧这烟是从鼻来的,歪歪扭扭的波纹蛇一般贴面颊,女似的。“可惜全是瞎想。就算天男人全死了,也不用。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男有溥仪,女有慈禧,一百年前有皇上,一百年后照样有皇上。”

    “大清早亡了,”苏青瑶

    “谁我们谁就是皇上,反正都一个样。”谭碧不屑地说。

    苏青瑶听了,先是一愣,继而笑了笑。“这话千万别往外说,小心哪天警察厅捉你去问话。”

    “我只对你讲。”谭碧托腮,来回摇着将要烧尽的烟,看烟灰洋洋洒洒地朝四落,也不嫌手。“不过,我说真心话,徐老板在别的事上明,但在上,还是傻的。你狠心,玩玩他,至少钱不愁。”

    苏青瑶合上杂志,沉默了好一阵,忽而扬起脸看向谭碧,轻声:“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可我不想再等了,我已经等了他太久。像这样过日,一天天一天天,不知不觉四年,上要第五年……阿碧,人这一辈有几个四年。”

    谭碧如鲠在

    她掐了烟,叹息:“行,随你。”

    得到谭碧的肯定,苏青瑶觉得心上的包袱轻了几分。她伸一只手,指尖碰了碰她的,指腹在她手背来回轻挠。谭碧似是怕,一缩回手,嗔怒地瞪她。苏青瑶仰着脸,只是笑。

    两人聊着,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谭碧丢掉烟,转去开门。

    来的是贺常君。他换鞋屋,见了苏青瑶,很客气地摘,同她打招呼。苏青瑶,向他回礼。谭碧折回来,给贺常君搬来一张椅,请他坐,自己则斜斜倚着靠椅旁,又香烟。

    “你少。”贺常君。“一天七八,把嗓坏了。”

    谭碧冷哼:“多闲事。”虽这样说,手却将香烟往桌上一摁,折成两节。

    苏青瑶看在里,微微扬眉,也顺势熄了指间的烟。

    “贺先生,锦铭呢?他没跟你一起来?”她问。

    贺常君抬看向谭碧,冷不丁:“谭碧,帮我倒杯,可以吗?”

    谭碧晓得他是要支开自己,便递给苏青瑶一个神,示意她有况就叫她,随后拿上烟盒,袅娜地走开,到厨房。

    待到她的影完全消失在前,贺常君转回,正对苏青瑶:“锦铭找学生一起理罢工的事了。这次丝厂集裁员降薪,报界自诩正直,断不会放过这条大新闻。现在叫学生领宣扬去,也好引起社会同。”

    苏青瑶蹙眉,压低了声音。“贺先生,当时警察厅来人,说有共……闹大了,不好吧。”

    “共党?苏小,您在开玩笑吧,现在上海哪会有共党。”贺常君神不动,稍稍朝了几分,圆框镜的玻璃镜片泛着冷光。

    “警是这么说的,”苏青瑶,“贺先生,这事,我怎么可能开玩笑。”

    “行,我会告诉锦铭的。”贺常君,过了一会儿,神又望向苏青瑶。“对了,苏小,你怎么看俄国的十月革命。”

    苏青瑶听了,吓一。她思索片刻,较为谨慎地答:“那年我还很小,而且我还没读过关于社会主义的书。”

    “我知,”贺常君轻笑,“我就想问问你怎么看苏俄,毕竟锦铭是半个俄国人。”

    苏青瑶斟酌着说:“贺先生,我不喜谈太大的事,因为这些都不是我们能主的。古人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局,各有各的看法,说的话、的事,必然是自己认为正确的。可究竟谁对谁错,恐怕要后来人总结。”

    “但局人,总要选择。苏小,革命是一团烈火,不将自己焚烧,便将他人焚毁。”他低声,很温和地说,语调之又别有一份冷峭与悚然。“只有斗争,永无止境的斗争,非此即彼。”

    “没想到贺先生是这么激烈的人。”

    “也不算,”贺常君微笑,“我不过是个背井离乡的东北人。”

    苏青瑶的心沉了沉,柔声:“贺先生,我说傻话,你莫怪。现在时局这样坏,留给我们的,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苏小兰质蕙心。”他笑笑。“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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