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六年前，在收到莫衿的短信后，宋青就连忙赶到公寓。

    公寓里，一切布局依旧，只是人去楼空，空幽幽一片，像是把仅存的那人气，都给没了，似乎只有茶几上留的那封信，才能证明她曾存在过一样。

    宋青呆愣了片刻，盯着周围本该熟悉无比，如今却只觉得陌生的装潢，心底荒芜一片，像是和这间客厅一样，了无生气。不一会儿，他缓缓地拿起那封信，神与平时别无二致，仿佛还没被清风拂过的面，平静无波，连一涟漪都不曾激起过。

    他打开信封，从里面拿信纸。好几张纸叠在一起，有些厚。他先打开最里面的那张，确认是莫衿的笔记，再细细看去，短短几行，没没尾

    宋青，你上要上大学了，人生也要开启新的篇章了，现在我们也是时候和我们这段过往，一起说一声再见。大学还有更好的生活在等着你。

    你还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我虽正值壮年，可总会比你先一步老去。世俗虽说恋自由，人人平等，但你我都明白，世俗还有桎梏，我们都不到随心所。更何况恋这事，不应畏惧久，只看朝夕是否愉悦，就足够了。

    后面几张纸是一份亲鉴定，你的生父是安氏集团的总裁安承，关于他的信息，你可以上网查一，我想网上这方面的消息应该多的。至于你想不想认他，全看你自己。

    最后祝你前程似锦，我们好聚好散了吧。

    信的容到这里就结束了，连一个落款都没有，就像她当初翩翩地来，如今又翩翩地离开，来的时候脆利落，走的时候也不脱离带。

    仿佛此此此人，终将成为过去。

    而现在，也终于过去了。

    宋青没有看后面的容，他把所有纸张又重新叠好，装回信封里，随后把信放到茶几上，似乎想要把一切都倒转回他来之前的模样。

    他望着周围的环境，扫视了一圈，只是神有些飘忽，像是过不过心，一即毕，他垂，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里。

    从他的背影望过去，不见一丝留恋。

    宋青没去找安承，也没去踅摸莫衿离开的真正理由。他像是了一场梦，现在正好梦醒了，他可以去回忆、也可以去怀恋那场梦，只是生活还得继续去。

    然而几年后，在他刚步大三的时候，安承却找上了门。他本不想理会这个像是从石里蹦来的父亲，可人似乎总是难以逃离不想面对的命运

    他无意间知了安承有一个前妻，姓莫。

    也就是这么一次无意间，一切谜底仿佛正向他涌来，丝剥茧般，所有沉底的真相，都争相浮到了他前。

    但宋青并不是一个会刨问底的人，就算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选择认回安承这个父亲，反而和他周旋至今，仍没有他们安家的家门。

    同样，他也不是一个会逃避的人，之所以没去理会安承，不过是因为在他那儿得不到他想要的消息罢了。

    再加上他二十来年的孤儿院经历，就算院慈祥、院和睦，但他还是难以摆脱似浮萍的心态。仿佛天地之大，他一轻，只要来一阵微风，就能让他像无的柳絮一样，在人世间飘渺存亡，被往天涯海角。

    也就是这样的一段经历，让他明白就算有一个落脚的地方，也算不了什么。只要他的心是飘着的，那么他整个人就是飘着的，依旧无无着。

    可曾经有那么一瞬，他心里有一个念闪过，让他险些把莫衿当成了归宿。不过很快他就清醒了过来，只是那个念却化作了一颗，埋在了他心，终年不见光，所以一直没能生发芽。

    那颗埋得又又稳当，导致他没能察觉到这一切，等到找到机会破土而，却怎么也来不及了。

    它势如破竹，向而生。

    飞机上，宋青望着黑黢黢的云层，面毫无异样，心却了岩浆，焦灼又难耐。他心里十分清楚，莫衿从未是任何人的归宿，更遑论是他。

    他只是偷偷地把心寄存在她那儿，仅此而已。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落地。

    宋青缓缓走机场，就着莫宁提供的地址，打车前往医院。到了医院，他在附近的店驻足了一会儿，随后迈开走了去。

    店的店主是个发白的老婆婆，英语不太好。宋青和她磕磕绊绊地了一阵，才买到适宜的束。

    他结了账，捧着束了医院，在护士的指引，找到了莫羽的病房。

    病房的门没有关，一条细细的隙。此时，有一声音正穿过那条隙，从房传到了宋青的耳朵里。

    这声音和他阔别了六年。

    六年来，人有所变化，声音亦然。那声音里陌生的地方，就像是横跨在他和莫衿之间的、一条看不见的鸿沟，把过去和现在划分得明明白白，让人不得不见识到时光的残忍。

    只这么一瞬，就把宋青打回了原形。他突然清楚地意识到，一直沉湎于过去的，从始至终，似乎都只有他一个人。而此刻他异国他乡，这样的意识无疑是划向心脏的一把冰刀，一边是难忍的痛，一边是刺骨的凉意。

    宋青捧着束的手不由地一，手指挲到了束的包装纸，发呲呲的声音。他的手一顿，愣了一，才松开了力，接着，他像是定了决心，抬起空闲的手，笃笃地敲了两门。

    门的那声音瞬间止住，片刻后也没有开说话，只听到吱呀一声，门就被打开了。宋青恍惚了一，六年的时光，像是一场梦。

    门门外，两同样阔别了六年之久的视线，再一次织在了一起没有惊心动魄，也没有恨纠缠，平静的就像是昨日匆匆一别、约定好今天再见一样。

    仿佛这六年，只是弹指一挥间，稍纵即逝，没有那捱着日，一一数过去的日日夜夜。

    门的人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门外的人轻轻地嗯了一声，却没有别的话了。

    莫衿微微侧，又说：来吧。宋青应声去，房间除了坐在病床上的小女孩，还有一位他不曾见过的成熟女。

    那是喻西，莫衿为他介绍：莫宁的妻，那个是莫羽，我她顿了一，才接着说：我的女儿。

    宋青的表自了病房，就不曾有过起伏。他清冷地向喻西打了声招呼，又转望向莫羽，几次张开嘴，却没有一声音，显然他的伪装，在这一刻全然瓦解了。

    莫羽像是瞧了他的局促，十分贴心地先向他问好，替他解了围。

    三人都是一次见面，再加上份都尴尬，一时除了礼貌的问好，也不知该如何。

    这时候，唯一能够架起三人之间的桥梁的莫衿站了来，对他们说：我和宋青去一。

    喻西知他们之间得有个商量，于是应，叫莫衿放心去，莫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