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長他十三歲，還在襁褓時，便讓人扔在師門前，是他爹收養了她，後來爹娶了娘，娘也對她好，視她為自家人。

    「乾娘那時年輕，了錯事，無顏面對師爹師娘他們......這些年浪跡天涯，收到師父病重的消息時，已......」

    吃飯時，她跟他說了她的故事，說著又想哭，他不曉得如何安她，便夾菜到她碗裡。

    「錦秋真乖。」她摸摸他頭。

    待爹葬後，他便隨她去一處偏僻的小山，那裡有她的屋，屋後還種了些瓜果菜蔬，她會去獵來，有野兔野雉野狸，偶爾還有野豬，他想她雖離開師門多年，武藝卻並未荒廢。

    她廚藝甚佳，餐餐都讓他吃得極好，不似爹那茶淡飯的，無論是爹或爹的弟燒的菜，都之無味，他原也習慣，可吃過她的菜，便漸漸養刁了嘴。

    她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有回替他梳髮，看著鏡裡，便笑：

    「小秋生得真好，定是隨了師娘，師父可沒生得這般俊俏。」

    那是他初次聽見她拿爹娘說笑，想來她其實是個活潑好玩的，只是在他面前，一貫的賢淑莊重，就像他想像的娘親那般。

    她也會與他切磋刀法，說是不能讓爹的絕學斷送在他手上，他其實不喜練武，但她那麼說，他便陪著她練。

    她事事總以他為優先，對他好得沒話說，因此他也很聽話，她認定他乖巧，便又對他加倍的好。

    有回他忍不住問：

    「乾娘，為何待小秋這般好？」

    她答：

    「我離開師門前，你父母便是這樣待我的，我無以為報，只能施還於你。」

    一說完，又是紅了眶，他不喜見她難受，後來便不再問了。

    他不在意她是否存著報恩之心才待他好，只要她肯待他好，分總是會慢慢滋長，就像爹照顧過她，她最後也惦記著回來送爹，人與人，向來是相互的。

    每個月有幾日，她會將他帶山，讓他去市集晃悠遊玩，他那時或許是傻，或許是信任她，竟沒懷疑過，她這樣是在掩飾什麼。

    十四歲時，她問他有什麼想學的。

    「我不想從武，想學琴棋書畫。」

    他從生便是在武門，見著爹與爹的弟們日日研習武藝，早就看膩了，他想去學學那些截然不同的新奇事。

    「好，好，小秋想學什麼都好。」

    她很欣，便送他去一位大師的家裡，她於那位大師有救命之恩，大師便說，包他吃住，但要三年後才能離開，大師想將所有的才藝都悉心教給他。

    他知她一定會在山上的小屋裡等他，所以他也不離依依，倒是她，臨別前又紅著兒代東代西。

    「乾娘等小秋回來。」

    他握住她的手，吻她面頰，心裡想著等他學成歸來，便要用所學的才藝養她，與她共度一世。

    那時他還未比她，她也不防他來親，只當那是孩溫的表示，還又抱著他拍撫一番，方才離開。

    他悟不低，學得很快，大師十分滿意他資質，滿三年之期，便放他歸家，他那日滿懷興奮，背著瑤琴與棋盤，還有幾幅最滿意的字畫，回去找她。

    上山時，已是黃昏，他終於回到小屋，屋內燭光搖曳，他方到門前，便見到一樣從沒看過的事。

    一把斧頭。

    她砍柴使得是刀，從不用斧頭這種笨重的工，因此他頓了一頓，沒馬上開門進屋。

    也是那一頓，他便聽到了裡頭不堪耳的聲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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