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少年俊秀,芝兰玉树一般的人,这一笑直如千树开,满室生辉。小婴儿似也欣喜不已,在他手扭来扭去,想往他上扑,傅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招小孩,放开手由着他撒。
一大一小闹了一会儿,老妇人才将小儿抱开。易思明不愿在这里多待,顺势提告辞。傅给他们留了些银,言明不必送,两人尽量不引人注目,如来时一般低调地门回城。
然而行至途,傅随手一摸腰间,发觉自己随带的压衣玉佩居然不见了。若丢的是别的还好说,偏巧这块玉是亡母遗,他从小带到大,从不离。易思明:“别是刚才跟孩玩时扯落了,我陪你回去找找。”
傅郁闷地摆手:“不麻烦你了,易兄先回吧,我沿原路找找,寻见了再回去。”
易思明知这东西对他而言意义非凡,不寻见决不罢休,因此也不勉,自行打离去。傅则调转,再度朝县城方向行去。
第22章 决裂┃你我二人,有如此玉
也许是冥冥之自有天意,令傅那块玉佩遗落在了县城小院里。无常命运犹如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搅风云,翻天覆地,也轻而易举地掐断了这段还没焐、就已穷途末路的少年谊。
傅至今不愿回想那天的确切形。他一生遇到过很多坎坷,生死大事,每一件都比这沉重,比这鲜血淋漓;他也不是一个弱的人,会放任自己沉湎于回忆。然而或许是第一次受伤总是格外疼,这件事本是个例外,因为它与随其后的一系列变故一,惨烈地宣告了他少年时代的终结。
从原路返回县城,所需不过半个时辰。然而傅自城起便觉到一前所未有的微妙气氛,城人似乎变少了,街上行人寥寥,家家闭门,越靠近采月所住的院,越显得异常静寂。
傅牵着走胡同时,那小院的门恰好被人从里面推开。
本不该此时现在此地的两个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相遇了。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像被人迎打了一,神都涣散了,嘴翕张,可发的却全是气音——
“严、宵、寒。”
傅如坠冰窟,甚至得咬着牙攥拳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哆嗦。潜意识在看见那个人的刹那已经全然明了,可脑却像是反应不过来一样,混混沌沌,模糊不清,他只能叫严宵寒的名字,却再也说不别的话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来什么?
你为什么要……骗我?
严宵寒大概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比傅镇定多了,惊愕神只在面上一闪而过,随后全被压了沉沉眸光之。
他甚至将那门推的更开,数十飞龙卫鱼贯而。在一地森寒的刀光剑影里,严宵寒自然随和地问:“怎么回来了?”
傅说:“我掉了一块玉佩,路上才发现,所以回来找。”
严宵寒似是懊恼地一敲掌心,摇:“难怪。本来能万无一失的。”
傅咬牙:“昨天故意提醒我朝廷严查逃犯,今日派人尾随我,寻到这里,待我走后,再将人一网打尽。如此一来,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抓到了犯人。而我被蒙在鼓里,无论如何也怀疑不到你上。
“好一个明修栈暗度陈仓,好一个守株待兔,以逸待劳!严大人心积虑,区区一个禁军郎将,真是委屈你了。”
严宵寒仿佛听不他话里的讽刺,拱手:“为捕获逃犯,方此策。无奈之举,傅公勿怪。”
傅笑了一:“不怪你。”
“要怪,就怪我多闲事,引狼室,”他盯着严宵寒,目光凌厉如刀,缓缓,“我当初是瞎了,才会把狼认成羊,现在被它反咬一,也是我活该。”
严宵寒负手而立,面上不显喜怒,淡淡地:“对不住。”
傅毫不留面,漠然回绝:“免了,受不起。”
二人僵持许久,严宵寒终于将一手从背后伸,摊开掌心,里光泽的羊脂白玉佩,镂空圆雕两朵凌霄,那玉佩上穿的络已松散了,泽也陈旧黯淡,一看就是随常佩之。
“是这块么?”他问。
傅一言不发,着穗将玉佩提起来。严宵寒掌心空落,像是不太适应地蜷了一手指,才将手收回。
事已至此,他们已经没什么好说了,破镜难圆,覆难收。背叛、欺瞒都以最直白的姿态摆上了台面,心虚也好,歉也好,甚至理直气壮也好,事实已尘埃落定,态度改变不了什么。
依傅以往的脾气,破大骂,甚至挥拳相向都不意外,可他现在只觉得心累,想找个地方闭睡一觉。严宵寒这一刀扎的实在太准太狠,牢牢地钉死了他,血还没溢来,就已经失去了反抗挣扎的力气。
或许也不能全怪严宵寒,傅自己全无防备,就差指着膛让人往这儿扎,难就不愚蠢吗?
“傅。”在他抬脚要走的时候,严宵寒突然在后叫住他。
他说:“我曾经跟你说过,你我二人的份,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是云泥之别。”
傅站住了。
“伤了你的心,是我之过。但今日之事,倘若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这么。”
铁石心的飞龙卫终于撕了纹丝不动的假面,生平第一次将他的野心与望于人前,理直气壮,看上去竟然比正人君还坦。
“烂泥堆里也分三六九等,我虽弥足陷,也想在烂泥之挣一条活路。”
前方转来几清脆掌声,傅终于转过,眉挑,边笑,的轻蔑与讥讽一览无余。
“真人。可惜我并没有这么想过,”他轻声,“严大人,你到现在还看不清吗?没人你,是你自甘沉沦,非要在烂泥里打。”
他说完这话,回过朝巷外走去。
傅也想决绝地一走了之,可他每走一步,扎在心里的刀就仿佛被人往外一分,鲜血和痛苦失去了阻拦,从再也盛不的伤薄而。
这条巷的像没有尽,他知有人在背后目送,于是尽力直脊背。可越是僵,那些痛苦便越发显得无所遁形。
恍惚间,他前浮现一个影,脊背不算宽厚,却格外,在他面前半蹲着,示意他上来。
傅突然发了狠,蓦然回,将手凌霄玉佩狠狠朝地上砸去。
啪嚓一声脆响,碎片飞溅。
“从今往后,你我二人,有如此玉。”
他再也不肯多看一,像是把一切都抛在了后。严宵寒盯着满地碎片,仿佛看见了傅一转时泛红的圈。
若论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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