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没抬,只抬了,平视着严宵寒的双,态度竟比站着的人还倨傲:“皇上让你来的?”
“此事已成定局,多说无益。别问了。”
“你答应他了。”
严宵寒仿佛突然被他激怒了,在郁积的怒火冲天而起,劈盖脸地朝傅砸:“是啊,不然呢?我今日的一切,权势地位,都是皇上给的,我有什么资格不答应?!”他一把拎起傅的领:“你还有脸来问我?你不是清吗,不是一心为国、效忠陛吗?雷霆雨皆是君恩,现在怎么又跑到门前来跪着求陛收回旨意了?不是该兴兴地领旨谢恩么!你跪在这儿给谁看?”
雨越越大,严宵寒躬靠近傅,近的甚至贴上了他被雨打的冰凉的侧脸。
嘶哑的怒吼压在嗓里,淹没在滔天的雨声里,微弱的不敢落在任何人耳,偏偏让傅听清了。
“你是堂堂北燕统帅,为什么要在这受这委屈?你为什么不反?!”
傅眨掉睫上的珠,忽然笑了。
他所有的愤懑无奈、心灰意冷、同受,漠然的察与刻骨的煎熬,俱在这一笑之。
严宵寒似乎被这一笑灼伤,蓦地松开了手。
傅闭了闭,脸在雨的浸泡白的近乎透明,珠顺着发梢角落,痕迹蜿蜒,过于瘦削的颌和脖颈显一惊心动魄的脆弱易碎来:“其实我知,就算在这儿跪断了也没用,只是到底意难平……我是不是又欠了你一个人?实在对不住了。”
“可是严大人,君立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北燕铁骑守家卫国,数十年的英名荣光,如何能因我一己之私,变成千古骂名?”
“傅某或许不了君,但绝不罪人。”
风急雨骤,乌云沉沉,天地间一片晦暗。
傅说:“今日之辱,来日必还。”
严宵寒无话可说,无言以对。他从前以为自己了解傅,于是轻视他那过分天真的执着。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傅远远不止他所了解的那些,他也完全无法轻忽傅一以贯之的持。
他叹了气,怒火被彻底浇熄。
严宵寒伸手,打算扶傅起来,总在这儿淋雨不像回事。谁知手还没碰到他,那人忽然毫无预兆地往前一倾,亏得严宵寒疾手快,伸手一捞,傅一栽了他的臂弯里。
“傅!”
第10章 病┃你摸的是我的手
“傅!”
耳畔传来模糊的呼喊,他还有意识,只是失去了知觉,雨声如影随形,一个人俯来抱起他,有似曾相识的。
像是前几天摔到地上时被揽的温怀,又像是很久以前拍着他脊背的轻柔双手。
是谁来着?
他被送了狭窄燥的牢笼,被迫离开了那个手生温、适的怀抱。他还没来得及仔细享受,一来了脾气,猛地伸手揪住了那人的衣领,狠狠地往前一拉——
咣当。
没来得及直起腰的严大人砸了车里,以一个十分伤风败俗姿势把靖宁侯压在了。而傅也终于不负众望地被他砸醒了。
四目相对,严宵寒没料到这病鬼都过去了还能诈尸,刚要气急败坏,恰好对上傅的目光。
他的睫上还挂着雨滴,眸光涣散,看起来竟然像是要哭的样。虽然明知是假的,严大人还是不由自主地熄了火,自己爬起来坐好,低声问:“先去我府上,让沈遗策来给你看看伤,行不行?”
他有担心傅的伤势,毕竟让一个残废在石砖地上跪一个时辰不是闹着玩的。傅不知听没听懂,糊地“嗯”了一声。
他疲倦地半阖着,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跟没骨似的靠在车厢板上。车向严府方向行去,京路平坦,傅居然还被颠的左摇右晃。严宵寒凝神观察他许久,终于试探着把手伸向傅。果然还没近,闭假寐的人手如电,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什么?”
严宵寒:“你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傅脸上闪过一丝迷茫:“哪儿都不舒服,怎么?”
他的手指冰凉,掌心散发着不正常的意,严宵寒叹了气,手腕反转,使了个巧劲挣开他的钳制,抬手在他额上试了试温度:“发烧了。”
烧得都手了。
傅自己反倒没什么觉,自己也抬手摸了一:“不啊?”
严宵寒:“你摸的是我的手。”
傅以后脑勺为支,翻了个,侧对着他,浑不在意地说:“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只是从皇到严府这一路,没能治的暗伤和淋雨所受的寒凉一脑发作起来,病势汹汹,再加上神透支与心力瘁,傅烧得有神志不清,车时彻底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严宵寒无法,只得一路将人抱去。
人个个目不斜视,大气不敢。严宵寒治严谨,仆妇人远比侯府那帮老弱病残手脚麻利得多,不过片刻便将浴桶准备齐全,还预备了衣裳毯,来请二人浴。
严宵寒不放心假手于人,亲自替傅宽衣解带。透的白单衣贴在上,劲瘦修的躯几乎一览无余,可惜这会儿严宵寒生不什么旖旎心思,他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傅的双上。
层层叠叠的绷带已被鲜血浸透,方才有红衣挡着不明显,现在看简直是目惊心。严宵寒俯将他抱起来,曲折双,小心放盛满的木桶里,被溢来的稀里哗啦地浇了一,也顾不得狼狈:“侯爷……傅?”
他的手指无意间掠过傅颈侧,黑发全被拨到另一边,动脉旁一浅伤疤。那位置凶险得令人后怕,倘若再一分,恐怕这个人就不会好端端地躺在浴桶里了。
严宵寒今天才知傅上有多少伤疤,陈旧的新鲜的,从未显于人前,落于史册,都镌刻在年少封侯、意气风发的岁月背后。
他忽然明白了傅所说的“意难平”。
如果他不曾信赖过帝王,不曾将天放怀,又何必背负着沉重的铠甲一次又一次走上战场——三位国公的余荫,难还庇护不了一个养尊优的富贵少爷吗?
严宵寒从外面叫来一个小厮,一指浴桶里的靖宁侯:“看着,别让他掉里。”
浴房里放了一架屏风,隔两空间。严宵寒绕到另外一边,三五除二冲洗净,用手巾拧发,拿簪挽在,换好衣裳便回到傅这边来。小厮还没见他对谁如此上心过,暗自纳罕。
傅烧得脑海一片混沌,只有一分意识还清醒着,觉自己从冰冷的雨天一落温的,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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