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屋里噤若寒蝉,100名选手顺序分成五排,谢淮在第二排靠左的位置,可以轻松地看到场的全貌。
结果发现秦轶言竟然不在观众席上。
谢淮心里一咯噔,思绪停滞了片刻,总觉得少了什么。
主持人已经开始宣布成绩:“首先我将宣布本次比赛的小组冠军。博观约取,厚积薄发,她人如其名,以1483分的总成绩摘得桂冠。她就是——来自燕华大学汉语言文学系的邱观悦同学!”
比自己了两百多分。谢淮默默算分,跟着机械地鼓掌。
第二和第三的名字在耳边飞快划过,还是比他了百来分。
只剩五个席位了。谢淮有气,低轻叹了声。
“……谢家宝树,如泽如淮。让我们恭喜第五位晋级选手,来自京州理工大学的谢淮。”
“!”走神片刻,听到自己的名字,把他吓得一机灵。
谢淮不可置信地抬,看到屏幕上赫然写着自己的大名,主持人招手示意他站到前面的圆台上。
他又意识往秦轶言所在的位置看,看到那个突兀的空座椅,悻悻地挤职业假笑,上前鞠躬。
第六七名都是生,成绩和他咬得很。听到最后一人,又是他熟悉的名字——许羽凡。
八人悉数站好,脚底的圆台缓缓上升。在现场浪般的掌声,他们整齐欠表示谢。
评委简单评了今天的表现,恭喜他们将代表京州赛区全国总决赛。
从升降台上走来,谢淮才发现自己的脚步得不真实。回到后台,许羽凡又来恭喜他,但谢淮完全没心思应付她了。
手机里了条消息,秦轶言说在河边的走廊上等他。
谢淮整理好东西,急匆匆地往外走。刚门就看木质回廊的椅上坐着一个白的背影。
“秦轶言!”他背着死沉的书包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我决赛了!是第五名。”
“我知,恭喜。”他没有半激动,只是淡淡一笑,“老师和我说了,他很欣赏你。”
谢淮知他的病就是这样,兴致还是被浇灭了一大半。不过提起那个老师,他又关心:“你们聊完了?”
“嗯。”秦轶言闭靠在椅背上,“其实看到他们还记得她,我还欣的。”
“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谢淮把书包换到前,挨着他坐。傍晚的风已经不冷了,湖面映粼粼的霞光,周围都被橘黄笼罩。
过了兴奋劲,谢淮突然觉得困,悄悄把埋在秦轶言肩上。半晌,他试探地问:“学,其实……我有好奇你的家事。如果方便的话……”
他觉秦轶言已经慢慢学会放了,或许现在正是问他的好机会。
“你没说过吗?”秦轶言扭看他。
“我没问,我想一天你主动说。”谢淮认真地和他对视。
两人间安静了许久,秦轶言的结微微一颤,抚摸了一小指的尾戒:“你听说过西柴市跨海大桥的引桥坍塌事故吗?”
“……”谢淮眨了几。
他当然听过这个地方。谢家祖上也在西南生活过,后来随爷爷迁到江南,等公司稳定后又回西柴开了几家分。时他负气离家走,就是逃到了那边,还车祸差丢了小命。
“我父亲是桥梁设计师,那座桥就是他……”秦轶言的声音断断续续,说到这儿还是忍不住咬了嘴。
“啊?”谢淮失神地喊声,似乎已经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记得那座桥,去年工图课杨文维让同学们分析近年来的重大工程事故,蒋社就讲了这件事。
而且当时秦轶言就坐在自己旁边。
谢淮一时失语。
“那座桥从付到坍塌只有一年零两个月。司法机关成立专家组调查,一致认为是他设计的缺陷导致桥承重不均匀,承担主要责任。”秦轶言望着前被夕染红的湖面,语气平静得骇人,“祖父年事已,气得脑溢血住院。我连期末考都没参加,回来找律师请医生,结果没想到……”
“又发生什么了?”
“在起诉书寄到我家后的一天,程永沛楼自杀了。”
“程永沛?”
“我爸。”
秦轶言提到这个名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那不相当于畏罪自杀,任凭别人把错往死人上推吗?谢淮不敢再问,通过搜索引擎了解事后续。
因为程永沛意外亡,检察院撤销了对他的起诉,最后仅有几名养护单位的负责人被以罚款和半年有期徒刑不等。
“那如果叔叔活着,有机会翻案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有,我相信事没有这么简单。”秦轶言轻声叹气,“我看过他的手稿,发现设计初期他打算用传统的混凝土作引桥桥墩,最后却换成了钢混结构。虽然钢混应用于土木有其独特优势,我还是无法认同这个改动。所以后来我放弃设计学建材,就是希望从本质手,减少悲剧发生。”
读博的几百天里,每个失眠的夜晚他都会拿设计稿坐在电脑前,不停建模还原事故当天的场景。
一遍又一遍无意义的重复,都告诉他同一个血淋淋的事实——桥的设计确实存在缺陷。
如果不换成钢混结构呢?如果大桥侧翻时没有油罐车造成二次爆炸,应该会少死很多人。要是他没有逃避责任,而是对簿公堂,事会不会现转机?
千万假设涌他的脑海,挥之不去。秦轶言知程永沛有些疯癫、想法激,但他不相信自己的父亲、现代最杰的铁路工程师程鑫的儿会犯这错误。
可惜没有如果。秦轶言忘不了那天,警察打电话通知他去收尸,在西柴一座烂尾楼里看到了白布盖着的父亲。
地上墙上血迹飞溅,他沿着小路走到白布前。消防员说他的死相很难看,但秦轶言还是狠心揭开了布。
然后他吐了,当场吐了一地。
直觉告诉他——完了。从今往后,什么都没有了。
秦轶言真的很想扇他爸两掌,喊他起来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逝者已矣,活人却要替他受罪。之后的半年,秦轶言卖房卖车赔款,还整天被死难者家属堵在家里,承受无端的谩骂。
爷爷和母亲相继生病去世,他的绪也日渐失控,直到有一次恍惚割腕自杀,送到医院救活后被限制了人自由。
照原定计划,他可以公费留学,获得仅授予北建筑系优秀毕业生的工程师之戒,开一家自己的事务所当设计师。
而现在手上的,却是爷爷的遗,一个永远禁锢他的冰冷圆环。
“嘶……”秦轶言突然觉得一阵闷疼,抓着领的衣服蜷起。
“你没事吧!”谢淮吓得从椅里弹起来。
“冷。”他委屈地了鼻,像是在撒,“谢淮,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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