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们连忙为他注药,维持着他岌岌可危的虚弱命。
静女士见状,连忙跪着上前,声婉言哀求:“父亲,您将这些录像赠予钟先生吧,他若是看完了学文的影像,一定不会再如此的生气。”
“他也是我们家的后人,他会懂得学文的苦心。”
她的话,徒劳的想要为钟应圆场,想要依靠林望归的录像,让钟应回心转意。
然而,钟应岿然不动。
师父吩咐他带回去的影像,近在前,只要他学着静、学着远山、学着致心跪一跪、求一求,必然能够得偿所愿。
可他直了腰板,站在那里,冷笑着看宁明志。
任凭静无论努力,他都不会脾气。
“我、我给你。”宁明志睛模糊,泪胡淌,信了静的话。
他仰视钟应,声音孱弱说:“只要你击筑让我满意,不要说十三弦筑,还是遗音雅社的乐谱、古籍,就是这栋载宁宅院,我整个载宁家族的财产,都可以给你。”
“钟应,只要你弹奏它,我求你弹奏它。”
宁明志听了静的话,将他从未欣赏、从未喜过的侄孙,当成了最后的指望。
他说:“你看看这些录像,都是学文的录像,都是你爷爷的录像。”
“我是多么的喜他,你又多么的像他。小应,我把录像都给你,只要你弹琴,只要你击筑!我什么都给你!”
钟应看他清楚明白的装着糊涂。
更加明白了宁明志的居心叵测,临死了还会博取同。
但是,和室跪了一地的人,里面绝不会有他钟应。
“你录像,不是因为亲,更不是因为喜我爷爷。”
钟应无揭穿了他的虚伪,直白挑明了真相,“你在监视爷爷,你在害怕——”
“你害怕他是鱼腹藏剑的专诸,是自断其臂的要离,要杀你这功成名就的载宁帝王!”
这跪了一地的门徒,这豪华富贵的宅邸,这谨小慎微的监控,这虚假意的录像。
将宁明志的心思,暴得一二净清清楚楚!
“宁静致远、载宁闻志,哈!”
钟应失去了伤泪的冲动,畅快的笑声来。
“我永远不会为你弹琴,我只可惜风萧萧兮易寒,不能亲手学那聂政一剑,白虹贯日!彗星袭月!”
“钟先生!”
钟应不静女士的挽留,径直越过了跪了一地的门徒们,离开了压抑的和室。
他一路走,一路控制不住的泪。
时隔多年,他终于明白了师父曾说的——
“你爷爷为了遗音雅社的乐,付了太多,我们不能一时冲动,毁掉他的努力。”
他也终于懂了,为什么师父会说——
“望归一生谦和恭敬,忍耐了我们不能忍耐的一切,只为了完成沈先生的遗愿,让乐顺利归来。”
师父语言委婉表达的“忍耐”“谦和”“恭敬”,成为了钟应亲所见的卑微、祈求、讨好。
他的爷爷林望归,为了自己的辈犯的罪行,承担起了本该由无耻混自己弥补的过错。
无论是混的责骂,混的鄙夷,还是混的羞辱。
林望归都付之一笑,脾气谦卑的说:“伯爷爷,您别生气。”
如此的渺小低贱,又如此的伟大尚。
仿佛只要遗音雅社逝者,能够灵魂安息,他就算肩负起不属于他的罪孽,搭上了一条命,也在所不辞。
他亲所见的爷爷,正如师父和他所说的爷爷。
温和、儒雅,是世上最好的斫琴师,也是世上最好的良善人。
谁也比不过。
钟应快步回到了林望归居住过的猗兰阁,狠狠摔上了沉重木门,走到了监控看不见的死角。
他盯着那张幔帐厚重的雕大床,也终于、终于明白——
师父为什么不肯来日本。
因为师父来到这里,见到宁明志,见到在宁明志面前卑躬屈膝只为了一张琴的爷爷,一定会和他一样,怒火攻心,悲愤加,只想一刀了结了面前的汉,让他再也不能说那些令爷爷卑微笑容的话来!
室凄清宁静,唯有低声啜泣和隐忍痛哭,证明钟应还在这里。
他的爷爷,是世上最好的爷爷。
是品格如兰、脊梁如松的林望归。
第75章
钟应再也没见宁明志, 也不关心他到底怎么样了。
平静安详的时吃饭,到睡觉。
无论载宁宅邸的佣人,如何看到他,钟应仍是一切如常, 还会询问:“之前说帮我换成煎茶的老师呢?什么时候来?”
仿佛要将日本茶学习到底, 不能浪费大好机会。
又过了两天, 憔悴的远山终于重新敲响了猗兰阁的门。
“钟先生,今天小川老师会来,他是煎茶的传承人。”
钟应,仍是不闻不问,准备去见新的茶老师。
狭窄冷清的茶室, 传了阵阵声笑语。
“哎呀,我们小川没那么多规矩, 茶的味才是我们毕生的追求。”
“我去过国, 我喜你们广州的茶楼, 闹、好吃、茶也好!”
“哈哈哈,我的梦想就是在名古屋, 开一间能让人开开心心从早到晚吃茶吃到饱的茶楼,还想请粤菜师父, 教我茶。”
小川老师笑声朗,虽然是跪姿, 但茶室气氛轻松愉快, 还乐于闲聊,“我喜虾饺、挞、糯米!”
钟应一边学煎茶, 一边听他报菜名。
那些甜甜的粤菜味, 经过这位文半生不熟的日本人报来, 顿时溢满了香气, 弥漫于茶室。
把钟应都听饿了。
他伸手拿起和果,淡淡香,终究是抵不过早茶铺里的虾饺。
小川也太能说,太能勾人馋虫了。
“小川老师,次您来国,我一定要请你去粤福楼。”
钟应笑着邀请,“咱们吃茶聊天,肯定比在这间拘束的茶室,舒服得多。”
“那好!”小川老师雄心壮志,“我先把小川教给你,到时候吃茶请客,就是你的学费了!”
煎茶果然比抹茶轻松自在许多。
他们单单纯纯的讨论茶文化、说着日,更像是品茶该有的气氛。
钟应沉闷的心,总算在格朗的小川老师这儿好了一些。
无论是宁明志特地挑的人,还是歪打正着,钟应都过得十分愉快。
首次授课结束,他差不多学会了煎茶小川,仍是依依不舍的和小川老师约定好,明日再见。
远山一直保持沉默,除了帮钟应当翻译员,他几乎不说多余的话。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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