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已经不想再谈,他原本也没打算再谈。
他只觉得“楚芝雅”这个名字令他烦躁,他的令他失望,那个他从小就不喜的戈德罗,更是令他恶痛绝。
楚慕永远不明白,面前这个固执的年轻人,到底是为了什么纠缠不休。
就为了两把唐代琵琶?
它们甚至都被犹太人给盯上,时时都想设局从他手上买走!
他哂笑一声,觉得很累。
既然钟应是为了琵琶,他也不愿意再继续见到和琵琶相关的一切。
那么,就只剩一个选择。
“明天我就去撤诉,雄琵琶归弗利斯,他如果要雌琵琶,我送给他。当然,送给你也行,只要你们别再来打扰我。”
楚慕的笑意冷漠,“你满意了吧?”
钟应始终无法摸清楚慕的脾气,换作是之前,他听到这样的结果,必然满心喜,谢楚慕的明大义。
此时,他却受到了楚慕的自暴自弃。
他的怯懦,他的回避,他的痛苦,全都围绕在木兰琵琶上,挥之不去。
因为十年前抵押又赎回的雄琵琶,没能救母亲的命。
因为十年后现在拍卖行的天价琵琶,及了他的怒火和怨恨。
“楚慕,你是不是在害怕。”
钟应的睛透亮,直视着面前廓邃的奥地利人,“你害怕见到楚怀,证明自己一直是错的。”
楚慕神微愣,不可思议的盯着说他心事的年轻人。
是,他害怕。
他从小和楚怀一起大,和楚怀的甚至远胜过忙碌的母亲。
一直以来,他都拒绝听到关于楚怀的任何消息,因为他知自己只要见到楚怀,就会原谅楚怀十年前的决定。
但是,原谅了楚怀,当初抵押木兰琵琶的自己,就变得格外可笑。
好像他不懂得琵琶,不懂得传承,不懂得木兰琵琶远胜命,不能拿来救别人只能救自己。
楚慕没有说话,他静静站在那里,盯着钟应。
然而,他们这边的动静已经引得酒吧蠢蠢动,客人们都低声议论,连电音都响起了窃窃私语的伴奏。
调酒师听不懂他们三个人文的争执,他见所有人沉默,赶德语询问:
“需要帮你报警吗?”
“不需要。”
楚慕拍了拍自己的衣领,声音扭曲又沉,回答钟应,“我没有错。”
“我妈在琵琶声里大,我又何尝不是?我小的时候,木兰琵琶属于我妈和我,我懂事开始,木兰琵琶就属于我。”
他的声音低沉,终于了决定,“我永远不会原谅楚怀,你们要我去看她是吧?明天,乐行门见。”
楚慕嗤笑一声,也不知是在嘲笑谁。
他视线一垂,掏烟盒,转留了叹息一般的讥讽。
“说不定我去看她,她就死了呢。”
一场喧闹和争执归于平静,酒吧依然是吵闹的电音,调酒师默默收钱,还询问:
“想要再来一杯么?”
“不了,谢谢。”钟应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视线落在了厉劲秋上。
这位伟大而冲动的作曲家,已经枕着手臂趴在了吧台上,埋着痛苦的敲打自己的脑袋。
“厉先生,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想吐?”
他温柔急切的询问,引得厉劲秋转,睛微眯着看他。
“我没事……”如果声音再有力气一些,钟应就信他没事。
他痛苦的抱着,“我在这儿睡一觉……你不用我……小问题……”
厉劲秋浑散发着酒的香气,也不知是酒吧原本氤氲的气息,还是他话语间呵的酒气。
连调酒师看他这样,哪怕不懂文,都笑着提醒钟应。
“今晚好好照顾他,也许这两天都起不来了。”
天还没黑,钟应就架着厉劲秋回到了酒店。
这位作曲家恐怕是钟应有生之年,见过最能撑,又最能狡辩的海量醉鬼。
他一边说“我没醉,我只是困”,一边要推开钟应,往维也纳街墙角依靠,准备席地而睡。
幸好,钟应半哄半劝,把人给扔回了床上。
属于钟应的房间,睡上了一位浑酒气的醉鬼。
他刚沾上松枕,立刻警觉地微微张开睛,漆黑眸半梦半醒的盯着钟应。
“厉先生?”钟应低声问,“你还清醒吗?”
厉劲秋不说话,闻言似乎确认了前的人是谁,才疲惫的闭上睛。
他眉峰皱,仿佛嫌灯光太亮,还费劲的伸手盖住了眶。
钟应伸手关掉了床灯,于黑夜笑着声。
“谢谢秋哥。”
第二天一早,钟应提着琵琶琴箱,在楚氏乐行门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楚慕。
他穿着运动衫,空手而来,一如既往的叼着烟,本没有探病的样。
楚慕视线一扫,问:“厉劲秋没来?”
钟应笑:“那个酒太厉害了,他还在睡觉。”
楚慕听完,昨晚郁结的怒气总算散了大半,他畅快的勾起嘴角,“他真行,没被拖去洗胃,算他命大。”
说完,他的神落在琴箱上,明知故问:“你拿的什么?”
钟应提了提琴箱,说:“雄琵琶。”
楚慕不喜聊琵琶的事,并不是他不喜木兰琵琶。
那把拿在钟应手的雄琵琶,是他学了近十五年的乐,琵琶早就形同他的一分,照母亲的教导,仔细保养,每日弹奏。
他清楚上面的每一寸雕,每一丝弦,如果不是为了母亲,他也不舍得抵押它。
当时楚慕和维也纳的乐行不算熟悉,只认识肯博瑟街尽那家国乐行。
里面琵琶、二胡琳琅满目,完全不像开在奥地利的乐行,倒有儿像开在国。
老板为人仗义,听他说了母亲病重,立刻收琵琶,给了五十万欧的价。
他告诉楚慕,“这把琵琶一定对你很重要,任何时候你都可以赎回它,我不收你利息。”
老板的好意,让他们成为了朋友。
只可惜,楚怀拿了当初的五十万欧去赎回了雄琵琶,将雌琵琶送到了楚氏乐行。
说是母亲的遗愿。
从那以后,楚慕仍旧给雌琵琶灰、调弦,却将它挂起,再也不会弹奏它。
因为,雕刻着雌的木兰,是楚怀的琵琶。
他有时候都会想——
母亲的遗愿,也许是认为,他把雄琵琶拿去抵押,伤害了乐的,所以才决定给他雌,让他不敢随便卖掉的琵琶。
一把琵琶的……
楚慕每次这么想,都会勾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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