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黑雅韵,尺寸外形和他说的完全对得上。
“鼓琴有空灵木鱼声,回箱,如撞木钟。”
但他掌击琴,发沉闷声响,丝毫没有撞击木钟般的回声。
“两弦共鸣,合为一音。五音十二律尽在指尖。”
他两指勾划弦,发前后不一的响动,显然两弦发的音调无法互相合。
“更重要的是——”
钟应说着,把琴竖起,猛然一翻,惊吓得边的人意识伸手虚虚护琴。
“你什么?”周俊彤尖叫。
馆大气,“祖宗!”
唯恐他要来个俞伯牙摔琴明志!
可钟应只是将琴怀抱于前,他手指微微弯曲,如盲人摸字一般,半箱式琴腹,细致摸过“繁弦既抑,雅韵复扬”八字刻痕。
琴断纹会骗人,弦音记载会有误差,但他指腹传来的准无比,确定了他的判断。
“这是不到二十年的新刻,琴遍布蛇鳞梅纹路,唯独字凹槽崭新光,有故意旧的颗粒突起,绝对不是生漆、木材经过时间自然风化形成。这样的琴,怎么会是唐代斫制的乌木?”
钟应说得十分肯定,看向樊成云的视线饱愠怒。
“师父,这不是雅韵,这是一张新制的现代仿品。”
“怎么可能!”
一直在倾听翻译的斯坦福,率先提异议,“我就知,不能让樊大师之外的家伙弹奏这琴。你什么份,你有什么资格?居然敢说这琴是假的?”
“稍安勿躁。”
樊成云面对资产经理人的怒火,显然选择维护自己的徒弟。
“他只是提自己的观,稍加佐证,我们古琴鉴定真伪从来如此,斯坦福先生没有必要这么生气。正常的讨论罢了,真的不了假。”
斯坦福的愤怒,在樊成云悠然平和的劝说里散了不少。
他皱着眉看向周俊彤,“杰西卡,你在贝卢博馆保护这琴五年,又一路护着它回国,你来告诉这个小,他到底错在哪儿了!”
钟应抬眸看去,见周俊彤神如遭雷劈,盯着他的视线都写满了惊慌。
幸好她声音还算平静。
“这琴从2007年带回贝卢博馆的时候,状态非常糟糕。琴遭到虫蛀,琴弦断裂,看起来就像吊着几丝线的烂木,十四年来,经历了大大小小的修复近百次。”
“所以,就算你手上有记录这琴音、木质的文献,也不可能和这琴现在的状态完全符合。”
古琴不是瓷、画卷,仅凭修复外观就能完好如初。
周俊彤说,十弦琴每一次的修理记录,用材、用料、用漆、用弦数量大。
虽然她没有经过手,但她细数每次修复,都能凭借记忆,把记录的过程说得清清楚楚。
钟应一边听,一边用手抚摸琴。
无论专业的文修复师如何解释,他只觉得心一片冰凉。
“这琴真假与否,和你们的修复次数、修复程度无关。”
钟应安静听完,又重新屈起手指,用指节敲了敲琴,声音沉闷短暂。
“这是乌木,但音不木,必然不过百年。我相信贝卢博馆都是专业文修复师,不会随随便便用大片新木材,替换完整的千年乌木,就算是我们斫琴师新制的古琴,也不会犯这样简单的用材错误。”
他又问,“既然你们修复了近百次,有没有剖修过?”
“剖修?”周俊彤不能完全理解他的用词。
钟应解释:“将琴的面板与底板完全拆开,重新整修古琴结构,视况斫木或贴木,让琴腹音槽恢复原样。”
周俊彤想起来了,她急切回答:
“有。当时修复的记录写过,为了这张十弦琴,贝卢博馆特地前往国请了斫琴师,又在意大利找了不少乐修理专家,还买了几十张古琴练手,反复练习,才敢打开它。但是,琴腹损毁严重,只能勉看清较的凹槽,修复起来非常困难,几乎把整张琴换了新。”
将琴换新,让琴和文献记载相差甚远,简直是文修复师的灾难。
周俊彤额沁薄汗,顾不得去,小心翼翼的确认:“是我们修复了问题,它才声音不对的吗?”
“不是这个原因……”
樊成云见她如坐针垫,慈祥的安抚她,“你们的工作非常优秀,能将一张琴槽损毁、浑虫蛀的断线琴修复成现在这样,已经堪称奇迹。但是……”
他看向怒不可遏的斯坦福,不疾不徐的说:“贝卢亲告诉我,这张十弦琴费了他近百万欧元,从意大利拍卖行购得,以偿沈先生夙愿。”
斯坦福闻言,眉倒竖,“确实如此!贝卢先生为了沈聆,不仅九十八万欧元价拍回这琴,而且十四年来修复保养的费更是翻了倍。毫无回报,本就是慈善!”
他言语里暗斥责钟应不知好歹,怀着恶意揣度老先生的善意。
钟应嗤笑一声,对待男士永远不够温柔。
“那么,意大利权威的专业拍卖行,怎么会打着千年古琴的噱,卖一张需要买家亲自耗费资去蛀剖修的烂木。剃掉蛀,削掉断弦,直接拍卖千年乌木不赚钱吗?”
会议室陷沉默,钟应一句话名了拍卖行的商人本质。
烂木?
听周俊彤的修复形容,这琴被贝卢先生带回来的状态,确实琴弦俱断,琴蠹蛀,说是千年古琴,不如说是千年烂木。
在场的人都清楚拍卖行的标准。
古董、文、品相完好的藏品,才能得了他们法,上得了拍卖台面。
2007年又不是什么蛮荒年代,意大利的拍卖行也不是什么愚商。传世名琴确实稀有,但它毕竟是乌木、冰弦组成的乐,只有完好如初、能够弹奏才有“琴”的价值。
一张烂琴拍卖九十八万欧元的价……
必定会成为议新闻,他们却一儿都没听说过!
气氛忽然变得尴尬,如果这琴的来源都存在疑问,那么它的真假就更加令人思了。
在场众人脑胀,耳鸣目眩,盯着古琴的视线都充满怀疑。
却又碍于斯坦福的面,不敢直言。
然而,他们不说什么,斯坦福也气急了!
他指着钟应说:“你这个家伙不知好歹,如此揣度贝卢先生的善心,看来这里本不是适合文保的地方,我要重新评估这次的捐赠了。”
斯坦福不是普通的代理,他不止是来替哈里森.贝卢捐赠,更是考察清泠湖博馆收藏条件的专家。
别说十弦琴,就连那112件捐赠文,哪怕了清泠湖博馆,他也有权送回意大利!
可惜,他的威胁,钟应不为所动,还看向师父。
樊成云一脸无奈,慈祥笑:“重新评估?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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