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丞看见镜里的自己,见了鬼一般的,睛骤然睁大。他的表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忍了半晌,几乎要不过气来似的,最后说的却只有一个字:“……。”
守夜的婢女听见喜房里的动静,敲门问:“少君,可是什么事了吗?”
林清羽看着如遭雷击的陆晚丞,淡:“告诉你们侯爷和夫人,大少爷醒了。”
婢女上派人去禀告南安侯和侯夫人,接着又请了大夫来。没一会儿,喜房里便围满了人,林清羽站在最外,反而像个局外人。
给陆晚丞诊脉的张大夫虽不是太医,也是京城名医。张大夫捋着须,难以置信:“老夫行医数十载,还是一次遇到这况。”
侯夫人急切:“张大夫,晚丞他究竟是……”
“夫人莫急,小侯爷能醒来,这自然是好事。就是这脉象……昨日,老夫也替小侯爷诊过脉,当时的小侯爷元气衰竭,离天人五衰也不远了。可如今,竟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张大夫啧啧称奇,“犹如神明助力,突然注了一生机到他。”
林清羽静默思索。陆晚丞突然好转,又并非回光返照,是有些蹊跷,他在医书上也没看到过类似的病例。
侯夫人一愣,问:“那他的病是要好起来了?”
大夫不敢断言,斟酌:“至少有了一线生机。”
“好,好……”侯夫人激动得落了泪,“晚丞,你听见了么。你的病有转机了。”
陆晚丞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只:“听见了。”
大夫又:“夫人,小侯爷才醒过来,还须静养才是。”
侯夫人抹了抹泪,:“那母亲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清羽呢?少君去哪了。”
众人面面相觑。林清羽上前:“夫人。”
侯夫人握住他的手,笑:“清羽,你一嫁侯府,晚丞的病便有了好转。国师果然神机妙算,你就是晚丞的救星。我们晚丞,日后就拜托你了。”
陆晚丞抬起,朝林清羽看来。
林清羽似笑非笑:“夫人放心,我会尽心照顾小侯爷。”
侯夫人旁的嬷嬷打趣:“哎,少君就别和我们一样叫小侯爷了,得叫‘夫君’——”
大家一阵哄笑,无人注意到林清羽在喜服袖摆里的手悄然握。
众人散去,喜房再次恢复宁静,红烛也快烧到了尽。
陆晚丞躺在床上沉默不语,眉时皱时松,仿佛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林清羽懒得理他,站在窗边,看着窗外陌生的明月,上像披上了一层月光。
不知多了多久,陆晚丞舒了一气,:“哥们……哦,不对——人,你过来。”
林清羽凉凉:“你在叫谁?”
陆晚丞笑:“这里还有别人吗?”
林清羽回过。摇曳的烛光在他脸颊染上了一丝绯的红,角的泪痣如牡丹般明艳动人。
人是的,但似乎脾气不太好。
陆晚丞咳了两声,颔首示意林清羽坐。林清羽只在床边站着,和陆晚丞保持着一条手臂的距离。
“我刚才是在梳理绪。”陆晚丞语气从容,丝毫没有刚醒来时的匆促。
林清羽淡:“你在想什么与我何。”
“有关系。因为我想的,是关于你的绪。”陆晚丞才说了这几句话,已有些力不支,面苍白,“若我早几日来,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让你嫁给我守完活寡守死寡。”
林清羽神麻木:“你现在说这些有何用。”
“确实。如今我们婚也结了,堂也拜了,全京城都知我们是夫妻。”
林清羽一声冷笑:“没有。”
“嗯?”
林清羽嘲讽:“我们没有拜堂。你一直昏睡着,我是和一只大公拜的堂。”
陆晚丞轻嗤:“这都行。罢了,不拜也好,你不必把这场婚事当真。我总归活不过半年,你就先委屈半年。等我死了,你再带着我的遗产回林府逍遥快活,也不算太亏。”
林清羽一怔,狐疑:“还有这等好事?”
“有啊。不过能带多少遗产回家得看你自己的本事。”陆晚丞背靠枕,语气懒散,“我这破,就不去玩宅斗了。南安侯府太,我把握不住,只想混吃等死,当一条咸鱼。”
第2章
林清羽没完全听明白陆晚丞的话,但大概意思懂了。陆晚丞竟能把自己时日不久说得如此轻描淡写,难他真的不怕死?
陆晚丞到底是带病之人,撑到现在已是极限。他在床上躺好,:“人,你……”
林清羽厉声:“叫什么。”
因为容貌的缘故,林清羽在外求学时没少被登徒扰。对某些动不动叫他“人”“宝贝”的人,他只想拿他亲自调的,能迫人闭嘴的毒药往他们嘴里。
不过,陆晚丞虽然叫着人,却没有像轻浮之人一般,直愣愣地盯着他看,倒也不是无可救药。
“好凶啊,夸你好看你还不乐意?”陆晚丞闭着,“那行,我要休息了,你自便吧。”
经过一番折腾,已经过了时。接来除了就寝,的确没别的事可。
方才婢女已经帮陆晚丞褪喜服,了手和脸。而林清羽还穿着成亲时的喜服和喜冠,眉心画着钿,脸上的妆也没有洗净。
是的,今日他上妆了。虽然在他的烈要求,喜娘只是替他描了眉,涂了,但他的脸本就冷艳,用了这些后更是红如焰,眉如画。这副模样让旁人赞不绝,却让他心惊。间抿着的仿佛不是胭纸,而是一禁锢他的枷锁。给他上这枷锁的,是整个南安侯府以及……天家。
这个仇,他会记着的。
还有那个非得让他用膏,搞得他某很不舒服的喜娘,他也记住了。
至于他那位不知的“夫君”……若陆晚丞所言非虚,他们真的能相安无事度过这半年,只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他勉可以不记陆晚丞的仇。
一个将死之人罢了,自己又何必和他计较太多。
喜房自然不可能有两张床,唯一的一张被陆晚丞霸占着,林清羽决定在塌上将就一晚。
此时刚过节上元节不久,日还未转,单睡一张塌定然会受寒。林清羽看到喜床上有一床多来的棉被,想是侯府的人怕他们金贵的小侯爷和别人同睡一个被窝不习惯,特意准备的。
既然如此,林清羽也不客气。
陆晚丞睡梦依旧难逃病痛的折磨,眉间轻拢着。林清羽拿棉被的动作放得很轻,陆晚丞还是醒了。
陆晚丞睁的时候,林清羽正弯着腰,前垂的发丝落在他脸颊,有。
两人四目相对。不等陆晚丞开,林清羽先:“我拿被。”
陆晚丞笑了一:“你拿。”
林清羽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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