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最好。”见他看完报纸,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也便退了。
杨舟轻双目无神地看着碧绿的河,想着百年之后的形,那些自己认识的人,刘妈肯定是不在了,杜若那些同窗们估计也不在了,兴许只能去找黄天朗柳梦梅他们这些怪,去喝上一杯酒,聊一聊故人。
只是不知故人还记不记得他。
他又想起偷窥过的张嘉闻的梦,心里既甜又苦,甜的是到底在他的永生里留些许痕迹,苦的是就像父神所说那般,人类过于健忘,健忘到本不必再过百年,兴许再过十年二十年他就会成为一个淡漠的影,最终在这血的大时代里然无存。
张嘉闻离开了西湾,将一整座宅和里的东西赠给自己作为纪念,可自己,却连任何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留给他,日后就连睹思人的可能都微乎其微。
杨舟轻看着金川河里游来游去的鲫鱼、草鱼和鲢鱼,再看看在草附近扎堆的河虾,目光最终定到和自己一般趴在地上的螺蛳上。就是想送也无甚可送的,总不能真的送他鲫鱼烧南京大萝卜汤、白酒呛虾还有清炒螺蛳吧?
杨舟轻惆怅地吐一个泡泡,突然羡慕起金镶玉裹的秦淮河龙来。
还是太穷了。
第五章
不知年岁,幸好还有报刊相伴。
终于有一日,丞相空手而归,讪讪:“大王你先前定的那报纸似乎关门了,听闻是换了朝廷,也就自然换了报社了。”
杨舟轻实在懒得去纠正他朝廷与政府的区别,而是神一振,“日本人走了?”
“似乎是。”丞相肯定。
杨舟轻只觉块垒一扫而空,大笑:“今日大喜,你们尽数加俸一月。虽然朝廷换了,但总归还有旁的报纸,你帮我留意着。”
丞相也为他欣喜染,“终于不必动不动有尸扔来了,再多这都得臭了。”
杨舟轻抬看着面上光亮,“是啊,总算天亮了。”
很快,报纸似乎被国民政府重新接,里的容从东京审判慢慢地变回了战。
杨舟轻看了几日,叹了气,实在是倦怠无比,他实在不知凡人为何能这么闹腾,大家都好好活着不好么?
显然丞相也是如此想,“大王,这些报纸老臣也看了,实在是觉得古怪,如果为了抢地盘自相残杀,兴许还能理解。那主义是什么?何必要为了这些虚乌有的东西你杀我我杀你?”
怪们无聊,此时正一起围坐在杨舟轻旁,听他讲解时事。
杨舟轻想了想,“举个例吧,封神演义你们可都看过?”
“看过,先前丞相给咱们读了。”一个螃蟹快乐地,随即面苦,“只是在里,咱们族实在是太惨了,就是龙太都被人家扒。”
杨舟轻嘿嘿一笑,“不过是穷酸文人杜撰,如何可信?我龙族再不堪,也不至于到那个地步。你看,武王伐纣,乃是因为其暴戾无,所以兴师讨之。如今的景况,也算是相似。至于主义之争,你们可以理解为佛之争。”
众人几乎同时想起西游记,纷纷善意地笑了笑,开怀:“岂不是有些虎力大仙三兄弟对阵唐僧师徒的味?”
“差不多吧,”杨舟轻自己理解得也不十分透彻,“只不过那些是比法力,这边比的则是天命。”
他所不知的是,在秦淮河龙饮宴的兄莫名其妙地吐一血,随即神一变,哀叹:“天命难违啊。”
杨舟轻不知南京的龙脉断了又断,却又等来了四渎龙神的钧命——自谷雨那日起,江族闭门不,避刀兵锋芒。
作为江的小小支,金川河自然也是如此。
杨舟轻抬看着天,默默等着会不会有好多尸再度掉到河里来,想到重的血腥气就是一阵反胃。
到了谷雨,连续三日江面上都是炮声隆隆,都听的一清二楚,丞相和都缩壳,虾蟹则将自己埋沙,游鱼用草缠住自己,总归各自有办法图个清净。
只可怜躯硕大、无躲藏的杨舟轻,整条龙都痛裂,竟然犯起了偏痛。
好在不过两三日,炮火声也便停了,令人惊讶的是,也无多少尸首被扔到,很快城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又换朝廷了,报纸是不是也换了?”
丞相叹了声,“似乎是吧。”
杨舟轻对天翻了个白,吐个大大的泡泡,“我算是怕了,只希望这次能坐稳江山吧,几年十几年就换个朝廷,谁受得了。”
他慢慢敛去神,“他们已在北方盘踞多年,我看轻易不会定都南京了。”
“这……岂不是影响南京龙气?”丞相颇为担忧。
杨舟轻自嘲一笑,“咱们弟兄几个都在这儿呢,要说龙气,自然是一直有。没的,恐怕是天命,南京的龙脉系于大哥上,如今他怕是不太好过。也罢,你看看咱们龙可有什么值钱的什?赶给他送去,也算是我弟弟的一番心意了。”
最终金川河龙非常寒碜地送去了五颗小小的珍珠——全河的河里能找到的都在这了。
秦淮河龙王苍白着脸,抚额笑声来,“唉,也难为他。也罢,我这里有个颇善庖厨的厨,送去给他吧。”
这原是黄鳝的厨通淮扬菜、也擅秦淮心,不枉杨舟轻倾其所有。
1949年10月1日那日,杨舟轻一边嗦着螺蛳,一边看着手的报纸,看着北京天、安、门广场上铺天盖地的红旗,他隐约觉得这个朝廷,国祚怕不会那么短了。
他订阅的报纸变成了新华日报,容也从婚姻法到抗援朝,杨舟轻先前只见过川军,一提起军人就只能想起草鞋和烟袋,对解放军更是毫无概念,如今听闻他们竟然要到朝鲜去和世上最大的国家拼命,禁不住心有戚戚。
“也不知能回来几个,螳臂当车。”他在心暗暗地想,觉得桂糖芋苗都不那么香了。
孰料,就这么一支破破烂烂的军队,最终竟然打了个平手,杨舟轻对外的世界不由得愈发好奇,只苦于自己被锁住,只能听丞相和那鳝鱼絮叨。
“如今买菜可不好买,都得凭票。”鳝鱼苦恼,“先前还有黑市,如今谁也不敢卖给咱们了。”
“那就就地取材,咱们大王吃鱼吃不腻的。”丞相不以为意。
鳝鱼无语:“油盐酱醋总得有吧?大王不厌脍不厌细,不似咱们,生吞活剥都可以。”
“这也简单,”杨舟轻珠一转,“你们带些鱼虾蟹去,和街坊邻居换不就成了?”
事实证明,货币无用时,以易就是最容易的,不过两日后,平桥豆腐羹便摆在了杨舟轻面前。
“只是凡人的日过的也难,好的材却也不易得。”鳝鱼犹不知足,“不过比起从前还是好了不少,最起码好些年不打仗了。”
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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