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脸上顿现愕然诧异之。
他的愕然,他的诧异,不来源于“那儿已经住了人了”这句话本,而在于殷先生如此简单脆地就把这句话说了来。
相公哪里不知紫藤雅苑已经住了人呢?
他还知那里住着的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时候住去的,现在已住了多久了……
他怎么可能不知?
他所不知的是,殷先生会这么坦然地把这个话说来,就像这既不值得藏着掖着、也不值得当成一回事似的。
“已经住人了吗……”相公恍恍惚惚地眨了眨,心一沉,“我能问问是什么人在住着吗?”
相公想知,殷先生对“那个人”的定位是什么。
相公希望殷先生能够简单地说,只是一个玩意儿,最怕殷先生认真地说,那是我的恋人。
而殷先生的回答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他说:“你也认识,就是辛桃馥。”
相公怔了一。
相公原本觉得辛桃馥是一个玩意儿,不值得他去留心,但现在他不这么认为了。
他甚至懊悔自己可能有些“轻敌”了。
也怪他不懂得用发展的目光看问题。他太依仗自己和殷先生从小大的分了。他总觉得自己是最熟悉、最了解殷先生的人。所以,他不认为那个籍籍无名的男学生会是什么威胁。现在想来,那个姓辛的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相公这些天来一直端着,偏不去见辛桃馥,只觉得这样太抬举他。
现在却知,想要“兵不血刃”地除掉辛桃馥是不可能的了。
他还是要和辛桃馥正面对上的。
相公心默默一叹,脸上却堆起笑容:“难得你这么夸赞一个人,我也想见见他了。顺也去看看紫藤萝,不知方不方便?”
殷先生说:“我问问他。”
这句话简直像是一掌盖在相公脸上,相公气得后槽牙都要发:偏偏他又知殷先生不是故意要给他难堪的。
可相公确实难以噎这气:紫藤雅苑明明是我大的地方,原本还是湘夫人的房产,说起来原本就该是我的东西,要说湘夫人把这个地方送给殷先生,我也无怨。怎么现在反而给了那个东西?我要去一趟,还得得他的同意?
殷先生过两天便又去了一趟紫藤雅苑。
辛桃馥心里想着黎度云的话,便没提起自己在雅悦轩遭遇君小少的事。
殷先生也没提这个,只说一位姓相的朋友打算来客。
辛桃馥本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听到殷先生提起相公,才笑:“原来相公是先生的朋友呀?我都不知!怪不得前些天有个姓相的在雅悦轩那儿非要给我送什么牡丹酥。我说不认识这个人,叫把东西退了回去。现在才知是认识的。”
殷先生听到这个,倒和相公说的对上了。
他知辛桃馥受了委屈,自然想着要安抚他的。可是,辛桃馥在殷先生面前只字不提,殷先生只当辛桃馥有自己的打算,便也不理论。现在听辛桃馥提起牡丹酥了,殷先生才说:“我怎么不知这件事?你给我细说说?”
辛桃馥这才说:“我也不知是什么事,一会儿来一个姓君的,说我不穿蓝衣服,要扒我的衣服,一会儿又来一个姓相的,说是误会,非要给我送个什么吃的。我哪儿敢要啊?相什么的我没听说过,倒是姓君的,不就是‘殷相司君’里的吗?我听着像是我惹不起的,也没和他理论。”
“还有这事?”殷先生,“你怎么不跟我说?”
辛桃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有什么好说的?”
殷先生只:“我倒不知你这么好儿?”
辛桃馥把靠在殷先生肩膀上,说:“到底他也没什么,而且那个相公不是叫人来替我解围了吗?既然相公是你的朋友,姓君的又是他的朋友,那就大家都是朋友,还是以和为贵吧。”
殷先生:“你倒是越发懂事了。”
辛桃馥撇撇嘴。
他心里知,君小少是君家家主的小儿,他也因为被坏了所以脑残无药医。就像黎度云说的那样,如果君小少真把辛桃馥伤着了,那或许还能闹上一闹。现在相公及时面解了围,辛桃馥毫发无损,能跟君小少讨什么说法?讨来讨去也就是讨个没趣儿。
还不如他委曲求全,在殷先生这边挣同分。
过了几天,相公便和詹姆一起来紫藤雅苑客。
刚好殷先生因为有事晚来,所以辛桃馥和家老陈先去门接他。
辛桃馥也终于看到了这位传说的相公的“真容”。
相公模样秀,带着几分病态的瘦,上穿宽松的针织衫,更显衣不称,兼有弱柳扶风之。
家老陈见了他,跟见了久别重逢的亲儿似的,几乎要滴泪来:“相公……”
相公也一脸:“陈叔,这几年骨还朗吗?”
“都好、都好,公不用挂心。”陈叔哽咽着说。
辛桃馥在一旁看着,也没说话。
相公又对辛桃馥说:“这位就是辛少爷了吧?之前听说过,倒是没见着。”
辛桃馥只说:“难你一直想见我?”
相公顿了顿,说:“是……”
“既然这样,为什么上回在雅悦轩不来见我?”辛桃馥问。
这话倒是问得准。
辛桃馥自己也知答案,在雅悦轩相公不脸,却一会儿叫个助理来平他辛桃馥平不了的事,又一会儿叫个服务员来送贵宾预约才能吃的菜,就是不真,不外乎是想要端架摆谱,显得自己人一等罢了。
被辛桃馥这么一问,相公也不慌,宛然答:“我想你那个时候心里有气,未必想见我。”
辛桃馥笑问:“你怎么知我心里有气?”
相公说:“君小少得罪了你啦。你顺带也气我,连我送的牡丹酥也不肯要。”
听到这话,陈叔忍不住用责备的目光看向辛桃馥。
辛桃馥对此视若无睹,并淡定摇:“不是,我不收牡丹酥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什么?”相公问。
辛桃馥叹了气,说:“原因我说跟詹姆以及服务员都说了两三回了,就是我不认识你啊!什么相公,听都没听说过。”
相公冷不防被噎住了,答不上话来。
旁边詹姆简直气得七窍生烟:他可不信辛桃馥不知什么相公,就是故意让人难堪而已吧。
然而,相公儿的叫人送东西去,辛桃馥却说不认识他,谁落了乘,也就是一目了然的事了。
这时候,一辆熟的汽车驶来,众人都不言语,就看着车里殷先生款然走。
殷先生一边车走来一边微笑着说:“怎么都站在门?不是在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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