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来陪我好不好?
是一个类似恳求的疑问。
请求,就意味着会被拒绝。
疑问,就意味着会被否定。
木兰咂摸着这句话,意识到了自己有拒绝的契机。
天亮后,木兰就知这个契机是什么了,天拓跋焘回朝了。
当然,这个消息是夏衍跟她讲的,天回朝,拓跋晃这个太不可能一直陪着她,他总是有更重要的事要。
你怎么不去?
木兰看着床前殷勤服侍她的夏衍,那人正拿着一小瓶木樨清往碗里倒。
木兰她昨晚被两个男人来回折腾,又困又累,日上三竿还在床上躺着。一睁夏衍就在屋里了,见到她醒了,夏衍把她在床上,又是给她脸手,又是给她拿盐漱,把她当幼童一样细致微的照料。
嫌麻烦。
夏衍扶着她坐起,喂她喝木樨清,这还是拓跋晃赏来的御用贡品,金贵的东西,一碗里只用挑一茶匙,就香的不得了,一时间桂香弥漫。
木兰要去接他手里的碗和勺,他不肯,非要亲自一勺一勺喂给她。
我真是看不懂你们。
木兰咽香妙异常的清,看了一会儿神淡淡的夏衍,又兀自垂了眸。
两个人好一会儿没说话,屋里只有搪瓷勺撞到碗沿儿的清脆叮当声。
殿可是跟你说了什么?
夏衍的语气淡淡的,喂她喝完最后一木樨清,放了勺和碗,拿起帕替她了嘴角。
他说,让我留来陪他。
木兰自己说完,像是觉得好笑,自己先轻笑了一声,随即觉得泛起一丝苦涩。
是了,木樨清有疏肝理气与健脾开胃的功能,《本草纲目拾遗》记载:味微苦。
那你怎么想的?
夏衍的声音依旧如平静。
我想回家。木兰说了这么一句,又怕他不信,继续开:夏衍,这里不是我的家。我想见我的阿耶阿娘。
好,我帮你回家。
夏衍双手扶着她,把她从后倚着的枕上扶了起来,又将她打横抱起,门往夏府方向走。
你怎么帮我?木兰乖顺地任他抱着,仰看着他的冷峻侧脸还有微微动的结。
木兰不合时宜的觉得,夏衍生得可真好看,墨黑的眉、星亮的、的鼻、淡薄的,明明是可以和桃李争艳的一张脸,上他岭之一般生人勿近的清冷,如天上月、又似谷涧雪,清贵的疏离。
只见他薄轻启,:沐浴更衣,面圣,置之死地而后生。
到这时候,他还是惜字如金,或许也是料定了木兰能听懂。
能与太抗衡的,只有天。欺君罔上的罪名在那里,总要被其他人拿着,不如直接到君主跟前,在死地里求君主网开一面,才会有一线生机。
兵营军规:自相窃盗、不计多少,斩。侵欺百姓、居人女、带妇女营,斩。欺君罔上,斩。
都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拓跋焘不是昏庸的君主,反倒好说话些,天之的人,谁都不敢擅自违反兵营军规赦免她。
木兰在军营里微不足,想要面见天难如登天,可是夏衍在这里,最难的地方就迎刃而解。
可是,你帮了我,你怎么办?
木兰不由得又替他担忧,尤其是拓跋晃那里,夏衍帮了木兰,就是违背了拓跋晃的心意。
你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这句话什么意思吗?
虽然夏衍他并不觉得木兰是可以随意抛弃的衣服,但此刻为了宽她的心,他不得不这样讲。
可是......
别可是了,你担心的那些,我都不在乎。
夏衍截住了她接去的话,又不慌不忙地开:今日殿没有防备,是最好的机会,过了今日,你再想走,我也帮不了你了。
见了天,你知怎么说吧?把错都揽到自己上,是你一意孤行代父从军,是你欺上瞒隐藏份,也是你自己幡然醒悟,如今只求天降罪你一人,不要牵连旁人。自己把自己踩到泥沼里,旁人才没有泼你脏的机会。一句也不要为自己辩驳,才会显得你明大义,也更能打动圣心。
往常惜字如金的人,破天荒说了这么多话,一字一句教她,生怕她哪里不清楚。
夏衍一直冷冷的一个人,平日里看着不谙世事,关键时刻但又极会人。
明堂见天。
木兰一戎装跪在大殿上,着夏衍教她的话一字一句地讲,果然拓跋焘不仅不降罪于她,还龙心大悦。
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
拓跋焘想起那个无父无君试图谋反篡位的尚书刘洁,再看着跪在殿明大义代父从军保家卫国的女,无限慨,但凡刘尚书一人事儿,也不会一人事儿都不。
他想起糟心的刘洁,越看木兰越觉得这小女可钦可敬,他笑着问她:除了刚才授予你的军功爵位和赐赏的金钱,你可愿在朝为官朕的尚书郎啊?
木兰伏地叩谢圣恩:多谢陛厚,木兰只想回到故乡。
那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的?朕通通赏赐给你。
木兰不敢去看天侧死死盯着她的拓跋晃,垂:只愿借我一匹日行千里的骏,送我返回我日夜思念的故乡
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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