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一页,是姬嫣初东时所留的。
——皇上降旨,册我为太妃,今夜,心怀忐忑,嫁东,得见良人。
底又有几行小字。
——夫君容颜如画,英武不凡,是我平生仅见。可他待我,神淡薄。他会知,我其实偷偷喜着他,已经很久了吗?可是我不敢说。
他诧异地看着上面的字,分明是她的手笔,可却又不是像是她能说来的话。
原来,他一直奢求的,她不是没有给,而是害羞给,或许后来想给,却被他亲手掐断了机会。
原来,她是喜他的,比初见更早,在那个他觉得已称得上惊艳的房烛之前。
第二页,又是一天。
——今日端云拜见皇后,为之奉茶。
面又有一行小字。
——我原以为,夫君他连“周公之礼”都不知为何,窦未开,对拿他这件事信心满满的。可是伏海告诉我,原来他有过喜的人,那些白盏的主人。心不佳。
王修戈敛容,微微带一丝怒,伏海这……在她跟前还说过什么?
再往后翻。
几乎每一页都是这样的容,一行记录正事,无比严肃正经,到边的小字,就藏满了女孩羞怯的不能对人言的心事。渐渐地,他开始只看她写的密密麻麻的小字。
从罚她禁闭一月那天起,“夫君”成了“殿”,后来成了“皇上”,便几乎没有再变过。
——我不知白盏对殿是这么珍贵的,如果知,就不会让嬷嬷动它了,现在他走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关着禁闭。好想回家看一看,新妇应该有归宁的,我没有。
——今天理了几个袁皇后派过来的人,我知殿不可能喜的,我得帮他肃清东。母亲教我事三思而后行,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很笨,可是现在我发现,其实我可以。我什么都可以学,而且我能学会。
他一页一页地翻过去,那上边写满了少女心事。
所有说不来的话,她全留在了纸上。在潘氏现之前,她的起居注虽然经常有些小抱怨,却不会如后来那般灰沉。是他,毁了那个无拘无束,喜自由,却为了他甘愿放弃自由的女孩儿。
——他今天刚刚回来,有生气,是因为我私里见了云回哥哥吗?这算是吃醋吗?可是我发现,他其实有儿面,我看不来他生气为那般,我不敢说话。
——我居然落了,当着大家的面掉了里!好可怕。小时候兄教我游,我为什么不学呢?还好殿救了我。他把他的衣裳给我披上了,还让益王殿向我歉了。其实益王只是顽劣,也不是想害我。
——晚上殿哄我,要带我回家。可是他知不知,我盼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都快有一年了。
成婚之后没有几天,他就被烈帝一圣旨调去了河间理疫病防止蔓延,确实待了半年才回来。
原来她表面温柔贤淑,什么都不说,私里却是这副。
不知不觉,王修戈发的双微微上扬,角也慢慢勾起。
——殿山打猎,不忘我怕冷,给我猎了一虎,用它的兽给我了一件毯,好用的。就是,多少有儿危险了。我不敢说。
——殿又要前往北夏,这是比猎虎更危险百倍的事啊,朝竟无大将。我其实不想他去,然而,也只得如此。殿是万民之殿,不是我一人之殿。
后来便是他前去战场之后,她记得越来越潦草的心事,但有一些还是令他引起了注意。
——殿贵为太,将来亦将成为帝王,想来是不会是属于我一人的。不知为何,近来总有预,他的心,终究将会落在别的女上。我想那大抵也没关系吧,无心我便休,我只要好太妃,不给家族丢脸面就可以了。何况,现在还没有呢,将来的事将来再去想。
——成婚两三年了,与殿却是聚少离多,一直没有嗣。皇上和皇后对我几番敲打,说殿并不钟于我,教我设法好留住他的心。皇后说的话多半是违心的。然而,我也忍不住想,为什么呢?是否我们本没有缘分?
一声叹气仿佛夹杂在里边。
甚至隔着时光,惊动了此刻翻看着起居注的自己。
王修戈甚至也开始想,倘或,那时候他们能有一男半女,是否今天亦会有所不同?倘或,他们能有一个女儿,像她的女儿……
眶又开始发。
“如果”二字,果如泓一禅师所言,这事上最难参破之事,最不可得之无奈。
再往,便是霾的开始。
起居注已经换到了第三本。
——当我满心喜与期盼地等待着丈夫从边地归来,却见他怀锦裘里,躺着一个陌生女。我虽不问,但我猜得到,那女是谁。我曾自以为是,觉得天日久,他终会喜上我,我也以为自己到了一半,但今日我见到他那般张潘娘,我突然悟了,原来喜和不喜之间,是条难以逾越的鸿沟,我跨不去,他也迈不过来。
从这里开始,字里行间变成了灰、沉郁、压抑。
他合上起居注,闭目了许久的呼,直至心境有所平复,才敢再次打开。
起居注上,她接着写。
——当我看见潘氏上那些伤痕之时,其实我早知有这天,也知太终究不可能属于我一人,但心还是那么难过。看来我在他心,由始至终只是着一个空有其表的衔的碍事之人,我明白了。我再也不稀罕要他的了。
他的一痛,仿佛被什么割了一刀。
目眦裂,几乎不敢再往看。
越往,越是沉郁、晦暗。
直至那天。潘氏小产。
——我又一次被关了禁闭。依然是因为她。但我知,她的小产与我无关。我用冷浇遍全,让自己生病,借找来了太医,问清了事的原委。原来,潘氏居然这样用心险恶之人,她要的绝不仅仅只是一个贵妃之位,她要的,是我死,她皇后,不惜喋死婴的血。那个男人,可知这一,如果他知了,可还会满心满意地着他纯洁无瑕、善良柔弱的贵妃吗?
至此,他已经从“夫君”,到“殿”,到“皇上”,完成了“那个男人”的蜕变。他看着起居注上的小字,无言地困坐在榻。
那天,她拖着病,怀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找来他。
可他却说了什么?
他说,可以没有皇后,不可没有贵妃。
那天那句话,他承认有生气、激将的成分在,想迫使她承认,她其实心嫉妒得发狂,因为他如命,他幼稚荒唐到居然以为会是这样。其实她的心早就已经伤透了,对他封闭了,就算后来姬弢与林夫人不死,她心上的伤,也无合了。接连的打击,她那时心,该有多绝望?
他不敢再往后翻。
而后边,终究还是被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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