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稚童数鸭声,有女浣衣改新颜。老大回家更怯,青丝白发相顾咽。”
“村尾荒坟野草,风声寂寂人去。不记吾名记汝名,少时枝今难遇。”
少时枝,今难遇。
一个晃神,茶杯从指尖落。
一戏未终,连里叹着气,心这哪是个好听戏,无意转,神扫过,瞧见一个月白影行至桌前。
宁善正打算扶起那杯,手却覆上一方手帕。另一副躯的温度悄然贴近,带着他熟悉的淡淡梵香,又缠绕着另一朦胧香气,如烟似岚。
“茶,殿小心。”一只手扶起他僵住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拭着渍,十成十地细致,仿佛手上的是什么金贵珍宝。
手腕上泛起红来,又好像是察觉了目光,那红染开一片。
宁善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像是听见一声淡淡的无奈的叹息。一丝凉气拂过手腕。
“你……”
面前人应是在笑,宁善听见梦里千般转的声音,字字落珠。
“殿,吾名姜题。”
第6章
这世间天地广阔,宁善自幼便知。
他也并非天生目盲,还记不大清事的年纪,母妃因早产不好,他也天生不足,极少见面。那时连里兄弟还未被选至他侧,无甚有趣事。
龙生九,他便是第九个,也没有比他还小的弟弟妹妹,又因那佛称谓,边人敬他护他,但竟难寻一称心玩伴。
廷繁复,他极偷偷跑到几个年皇的书堂外,贴着墙角听夫讲学。夫是个古板老,圣贤书讲得严正,九州大地没有穷尽,今日漠北,明日江南,他总是听着听着就蹲去看园里的。
红燃,叶绿滴。
那时宁善想着,日后要去看看南地的,是不是比这还要红上几分?
不过在那之后,他似乎再也没见过那般生机景象。
而上辈使祈福,是他一生唯一一次离开王城。那时心虽也为前线怀忧,但也免不了有几分期盼。
——南方边地,或许空气更为泽,虽见不了红,也可嗅一嗅香。
可却全非想象模样。
南方边地又如何?那风仍旧寒得透骨,黄沙不减,夜里夹着雪,能夺半条命。
边疆寸土藏血,尸骨一并留,侥幸留命,回乡也是旧人难寻。
戏台上演尽了边疆血泪,却凑了个所谓团圆结局。
结发妻荒坟,归人旧人换新人。世间平常事,好不一归乡戏。
上辈是如何光景?
同一台戏,两邻桌。
那人坐在旁,和随行人说话,全然没有注意自己。
而这一世,台上戏未尽,人竟已坐到了边。
“昨日夜里二皇作宴,没能看见殿。听闻殿还在吃药,可有好些?”面前人收了手帕,坐得似乎有些近了,话里似是真切挂心。
宁善结微动,竟觉得涩,不知如何开。那齿微张,轻颤着回:“已无大碍,劳烦挂念。”
一副虚弱躯因过大的惊喜而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宁善拢起手掌,努力藏起自己异常的反应,手足无措起来,也因此没有注意到灼灼目光正一寸寸抚过他。
“无碍就好。”边人抬起茶壶,潺潺。
声止,宁善心思已早不在那戏台上,指尖上另一温凉肤,茶杯被还手。
“凉了凉,应当已可以。”
宁善僵着手,端着那杯,一时竟舍不得:“多谢世。”
面前人在笑,开是玩笑语气:“殿怕不是将我忘了,狐裘还留在我这里,怎能让殿说谢?”
有话过尖,宁善微微张,又是另一番话,:“原来那夜,竟是世。”
“看来,我与殿颇有缘分啊。”台上一戏终,宁善喝了茶,听见姜题又悠悠开,字句锵然,又几分缱绻。
“这戏怎的这样结局。若是我们姜国女儿,可不许男人这般行事。
定了姻缘,便是结发终生,不论死活。
一人先去,一人独留余生。
死后——必当同葬。”
一模一样的话,上辈宁善也听了一遍。
那时他坐在他邻桌,听见他如玉声音,为他话义所惊。
而这一世,他和他共一桌,不足一尺的距离。
掷地有声的话,似乎是向他而言。
第7章
结发同心,生应同寝,死当同。怕不是多少儿女都曾这样念想。上一世也正是被这般念想所惊所迷,可念想终归只是念想,因其珍贵难遇才引人传颂。
一辈千帆过尽,撕破层层好看幻象。说到底,看遍世间多客,勘破凉薄一枝,俱是不可贪求。
宁善放手茶杯,刚开作答,上狐裘被人轻轻一扯。
声响自桌面度之传来——量大抵到了宁善坐着时腰间度,是个童稚女。
“哥哥,我渴了,想喝。”宁善循着力,侧着弯腰,发丝垂落,听见女孩儿甜童音,听上去似乎还有些漏风,大概是在换牙。
连里候在一旁,神还落在他家殿旁座之人上那月白狐裘上,心里百般不舒坦,却开不了。
又不知从哪儿跑来个扎小辫的小姑娘,看殿面善就想讨喝去。
宁善还未吩咐,他已伸手,去给那小姑娘倒。
谁知竟被人抢了先。
宁善半僵着不敢动作,一手虚虚护着怀小小人儿。小女孩儿跪趴在宁善旁椅座上,一手还攥着一缕青丝。
姜题眯了眯睛,抬起自己未动过的那杯茶,笑着朝她晃了晃。小姑娘一双乌亮明眸滴溜溜地转,嘴翘起,转贴近宁善:“哥哥哥哥。”
“连里,倒杯茶。”宁善自是什么也没察觉,唤了连里。
“好的殿。”连里将茶递给那小姑娘,那小姑娘竟摇不接,轻轻晃了晃手里的发丝。
“殿?”
“拿来吧。”宁善这明了这小女孩的心思,笑着接过那茶杯,由她借着他手慢慢喝。
宁善今年岁至十七,自小没有个弟弟妹妹,没接过这样大小的孩童,倒是有几分新奇觉。上辈倒是养过这般年岁的男孩儿,不过……
他笑了笑,拂去心不快想法。
姜题看着面前人低垂睫,啜饮一茶,听见孔泊声音。
“世,东西买回来了。”
他接过来,是一串红黄相间的,亮澄澄的糖果,香味诱人,勾了众人神。本来没什么兴趣的,不过是想着有人大概会喜这般甜腻东西,都走了这戏馆,一时起念,便又唤人去买,这倒是有了他用。
“唉,此看上去过于甜腻,不大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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