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敬尧的亲族亲自指认,无论是时间还是别的全都对上了,几乎没有可狡辩的地方。极短的时间,无数大臣纷纷上书,痛斥杨敬尧祸国殃民之心、残害忠良之恶,请求咸宁帝旨决杨敬尧。
将画押的供状以及大理寺卿呈上的折看完,咸宁帝又翻了翻御史台呈上来的折,低斥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知晓这话骂的是杨敬尧,让研着墨,笑:“陛,太池里的荷开得正漂亮,陛可要去走走,散散心?”
了眉心,咸宁帝起:“走吧。”
御辇至太池附近,咸宁帝带着让缓步行去。
“你说朕当年,到底有没有错?”
让敛目,恭敬:“陛所,无不为天、为江山,何错之有?”
在咸宁帝边伺候了三十年,他知,这句话并非咸宁帝认为自己在谢衡的事上错了什么。
就像那句“没用的东西”,不过是咸宁帝觉得杨敬尧没有把首尾抹净,徒增事端,给他添了麻烦而已。
让跟在咸宁帝后,在经过一片荷时,听见了两个负责清理淤泥的侍隐在荷叶之间,正在闲聊。
“这次是你跟着罗公公采买,快跟我说说,那些刁民真的整日在茶坊酒肆里说闲话,声称杨首辅犯的恶事是陛支使的?”
让一个激灵,立刻就想声呵斥,咸宁帝看他一,扬手阻止了。
荷叶丛里,波一圈圈了过来,另一个小太监的声音随之传来:“没错,那些刁民还写了话本,说就跟那些戏文里演的一样,陛容不陆家,也容不谢家,所以才让杨首辅动手的。”
“还写了话本?”
小太监的嗓音尖细:“对啊,书铺的店主说这话本买的人很多。我原本想翻开看两,结果被罗公公打了手,现在都还红着。”
“……”
带着让走远后,咸宁帝问:“你说那个话本里会如何编排朕?”
让持着拂尘,低不敢言。
“他们会说朕重用通敌的臣,说朕是非不分,说朕薄寡义,说朕视人命如草芥,将凌云关拱手相让,不把边境守军的人命当命看,还会说朕没有容人之量,生多疑,心积虑暗害陆家,不为天之君。”
让听得心惊,恨不得自己没有耳朵。
咸宁帝眉间萦着一缕杀意,语气仍是如常般缓慢:“杨敬尧诗作策论,没一样拿得手,这些年来,朕提他,重用他,让他坐在首辅这个位置上。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没有半分!”
当初之所以选杨敬尧,不过是咸宁帝想要一条足够听话、没有能力反咬主人的狗。
这十二年来,杨敬尧的所有权势荣华尽数握在他的手里,也如他所想,杨敬尧确实足够听话,让他用着很是顺手。
可现今看来,庸常之人,果然不堪大用,连一桩小事都办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比一个用荷组成的心~谢谢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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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参考宋朝刑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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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洛京城暗汹涌, 七月初五的朝会上,御史丞将万言书递上御案,恳请咸宁帝即刻死国贼、还谢衡清白, 以平边境之怒,息百姓之愤, 昭谢家满门之冤屈。
接着,太学生方彦呈上太学数百学的请愿书,同样请求死杨敬尧, 更称谢衡为“社稷之臣”,而杨敬尧为“社稷之贼”, 贼不死, 则天不宁。
同时,用以鸣冤的登闻鼓, 鼓面竟被百姓捶破,无数平民聚在登闻鼓前, 请求立杀杨敬尧,还谢家一个清白。
第二天夜里,让亲自去了一趟大理寺的刑狱。
狱昏暗沉闷, 让用绢帕掩着鼻,走到了最的一间囚室。
隔着木栅,杨敬尧穿着布囚服坐在被褥上,闭着双。没了兽纹紫袍和绶带相衬, 他周的威势弱了许多, 现在看起来, 更像一个普通的严肃老者。
让开:“许久不见首辅大人,别来无恙?”
无论说什么话,让都自带三分笑, 此时也不例外。
杨敬尧这才睁开睛,他没接让的话茬:“公公特意前来,可是陛有什么吩咐?”
周围早已清得净,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让面白无须,尾细纹耷拉,他收了脸上的笑意:“杨首辅这回可给陛添了不少烦心事,如今大皇得正,刚愁没有由挑起事端,你就地将把柄递过去了,还不止一桩两桩。这不,大皇立刻就抓好了这机会。”
杨敬尧清楚,自己的生死全在咸宁帝的一念之间:“这次是我思虑不全,但——”
让打断他的话:“你可知如今士林和民间都是如何谈论陛的?”
杨敬尧搭在膝上的手挛缩了几。
他向来知晓,咸宁帝最是看重士林评价,以及他这个皇帝是否为民心所向。
“陛起初确实想保你,可现在,想保也保不住了。”
杨敬尧听了让话里的意思,此前维持的一切镇定都消失不见,他不禁朝让疾声:“你转告陛,臣还有用!这次只是意外,臣——”
让双手拢袖,平时在咸宁帝面前躬得极的背如今得很直,他从上往注视着惊慌的人,笑着问杨敬尧:“你觉得,陛还会想听你说话吗?”
杨敬尧住了。
他好似在一瞬之间,彻底萎顿来。
到现在他才发现,他满手人命,踩着无数人的尸骨坐上首辅之位后,他楼起,宴宾客,无数人结他、讨好他、依附他。
可所有人都知,他才能平庸,毫无建树,除陛信重外,一无所。
如今,楼塌了,树倒猢狲散。昔时繁荣,皆如沙,握不住。
他听见自己涩声问:“陛可是选好了人?”
让倒也没故意瞒着:“婢可不敢妄测圣心。不过陛似乎对谢琢颇为欣赏,想来谢琢离开翰林院后,就会被放六。”
杨敬尧想起谢琢,心竟生些愉悦来——并非他一人被咸宁帝在掌,被挑选,被利用,被放弃。
谢琢终究也会走上他的老路!
“陛可有什么话?”
让看着前失了骨的人,觉得这首辅的,跟他这个阉人的,似乎也没多大区别。
“陛说了,一条狗,是不会给他的主人添麻烦的。”让往后退了一步,留最后一句话,“你造成的麻烦,好好清理净,莫要连累了陛。”
第二天,谢琢到大理寺没多久,就听闻杨敬尧认罪画押了。
侯英连喊了两遍,才将将让谢琢回过神,他关切:“谢侍读可是不适?最近是忙了些,觉睡得太少,我都有受不住了。”
“不碍事,只是昨夜没睡好罢了。”谢琢问回刚刚的话题,“前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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