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愚利落地翻了个白:“陆二,谢侍读这是客!客懂不懂?”
两人一路都在吵,等到了吃饭的地方,门被关上,沈愚给三人都倒上茶,又捶了捶自己的肩膀,抱怨:“我爹这两天天天带我在自家院里挖坑,可把我累死了。”
陆骁指节碰了碰茶杯外,确定不手,才递给谢琢,嘴里问:“为什么要带着你挖坑?你爹觉得你每天好吃懒不活动,所以给你找事?”
“你才好吃懒!”沈愚叹气,“我爹是觉得,陛年纪越大,疑心病越重,所以在挖的几个坑里,各埋了几锭金。”
陆骁想了想,觉得这确实是梁国公能来的事:“若有一天你家被抄了,再挖来?”
“你家才被抄了!”沈愚瞪,又支着脑袋发愁,“这年,勋贵游手好闲的米虫竟然都不安全了。”
谢琢喝了一陆骁递来的茶,温度刚好,他问:“梁国公为什么会觉得陛疑心病越来越重了?”
“因为我爹和我都游手好闲嘛,又是专一的皇党,所以有时候,陛发脾气什么的,也不会避开我爹,或者说,是故意发脾气给我爹看的。”
沈愚喝完茶,开始吃心,“就前两天吧,我爹照例去给陛问安,陛先把大皇批了一通,又把二皇批了一通,然后冷不丁地问我爹,你觉得老大和老二,谁更适合执掌这江山社稷。”
沈愚一拍桌:“这可把我爹吓坏了,糊过去后,一回家,就赶让我娘搬来一个火盆,来回跨来跨去,说是要去去晦气,结果差没把衣摆给烧着了。”
陆骁很兴趣:“陛问的那个问题,你爹是怎么糊过去的?我学学。”
“我爹说,”沈愚特意清了清嗓,压着声音,模仿他爹十分阿谀的语气,“这天,没有谁能比陛更适合执掌这江山社稷!”
谢琢借着喝茶,藏起嘴角的笑意。
陆骁倒是不客气地笑了来:“不愧是国公爷!”
“刀尖上走路罢了,”沈愚又叹气,“所以啊,陛成天都在担心他那两个儿要算计他的皇位,也辛苦的。”
门外隐隐有了动静,三人都停了说话,没一会儿,包厢的门打开来,几菜接连端了上来。
沈愚两放光地介绍:“你们一定要多喝两碗!间这五珍汤,用料上乘,火候刚好,我好久没尝过这么鲜的汤了!”
见汤还冒着气,陆骁拿过一个空碗,盛了满满一碗。就在桌上另外两个人都以为他是给自己盛的时,陆骁直接将碗放到了谢琢面前,嘱咐:“还手,晾晾再喝。”
谢琢眨了眨:“……好。”
沈愚看看谢琢,又看看陆骁,最后看向那碗汤,突然怒了:“陆二!你区别对待!本世跟你当兄弟当了这么几年,你给我盛过一碗汤吗?你没有!最后一菜你总会跟我抢,最后一汤你本留都不会给我留!”
陆骁用公筷夹了一片蒸得糯的放到谢琢盘里,这才抬回应沈愚:“阿蠢,别光顾着说话,否则菜真的只剩最后一了。”
沈愚立刻被带偏了注意力:“说了不要叫我阿蠢!”
说完,又自给自足,愤愤地将盘里最大的一片夹了自己碗里。
吃饱喝足后,沈愚又兴致地拉着两人在附近闲逛。他成天在勋贵圈里混,哪个侯府的小妾生了个儿,哪个大臣家里夫妻吵了一架,又有哪两家相互递了婚书准备联姻,都清楚得很,聊起这些时,跟说书一样,张就来。
谢琢正听得仔细,突然见张召脚步匆忙地走了过来。
陆骁奇怪:“你怎么过来了,什么事了?”
张召语速很快:“侯爷,文远侯家里事了,不对,是文远侯世事了!”
陆骁挑眉:“死了?”
“啊?没有没有,人还没死,不过伤得有重,以后、以后……”
陆骁打断他:“吞吞吐吐的什么,以后什么?”
张召了个“咔”的手势,又举例:“就跟公公一样。”
沈愚反应过来,虽然还不知前因后果,但先憋不住大笑起来。陆骁倒没什么表:“知是谁的吗?”
张召:“是大皇动的手。”
一旁沈愚的笑声顿时停住,不敢相信:“你说谁?”
两个时辰前。
大皇李忱正站在书案后,练字心。
小太监轻手轻脚地走来,的掌心里微微汗:“殿,派去查探的人回来了。”
李忱没有抬:“说。”
“查探的人说、说文远侯世前几日,确实纳了一个平民女侍妾,好像那女还一直不服教,世因为这件事,在府里大小发了几次脾气。”小太监的声音越说越低,“婢听那描述,很像……很像雀儿姑娘。”
书房里,一时连空气都变得绷起来。
“是吗。”李忱面上没有什么明显的绪,只手上握着的笔用力碾在了纸面上,浸开了大片的墨迹。
小太监后背已经汗了,躬得更低,小心:“殿,那我们是——”
李忱放笔:“既然纳了新的侍妾,那作为表兄,我当然应该去侯府祝贺祝贺。”
说是祝贺,但皇车驾停在文远侯府门时,李忱却没有让人提前通报,而是跃车,直直朝着罗绍住着的院大步走去。
侯府的人跟在后面,明人都看得大皇心不好,但文远侯没在府,也没人有胆拦路。
李忱冷着脸,让人拉开守在罗绍卧房前的人,定了定神,才一脚踹开房门。
里面郁的香气一并溢了来。
自小在,李忱一闻便知这香气是什么腌臜东西。抬手让后的人好好在外面守着,他自己提步走了去。
卧房里,窗闭,明明是白日,却显得有些昏暗。李忱发闷,耳边除了他自己的心声外,还有女的低低哭泣。
他脚步没停,绕过了放在间的屏风。
察觉到有人来,罗绍正在兴上,不耐地叱责:“谁竟敢擅自来?给本世去!”
李忱没有看他。
他的目光牢牢钉在金雀儿死死攥着帷帐的手臂上,的肤满是青紫。在看清来的人是他时,金雀儿先是迸发惊讶和喜,随即立刻涌慌张、羞耻和惊惧,最后,一切光芒都暗淡了去,有如死一般,满是绝望。
泪如珠般接连。
金雀儿专注地看着现在前的男人,动了动,又努力朝他笑容。
李忱看懂了。
她叫的是——“公”。
这一刻,李忱有些恍惚地想,阿瑶当时用同样绝望的神看着他,好像也是叫的“公”。
不是“殿”,而是他们初见时的称呼。
一声简简单单的“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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