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影映她的刹那,她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一也不敢眨。
溶溶的月光,现在她前的是个极年轻的男,衣袍曳地,畏寒似的,系着薄薄的浅披风,仿佛与圆月辉映。
他停在她前,向她递一把合拢的折扇:“还能站起来吗?”
听见这声问话,崔玉英猛地回过神来,呐呐回答:“能……能站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握住折扇,借着力,忍痛站起。
“从这里往前,第二个路左拐,一直直走,就能走到朱雀大街。再往右走,远远就能看见会仙酒楼的招牌。”
崔玉英没有去想对方为什么会现在这里,怎么知她要去什么地方,只将这人说的每个字都死死记在心里,最后重重:“我记住了。”
“好,那就不要再迷路了。”
在崔玉英准备谢时,突然听这个人问她:“你姓崔?”
崔玉英张地着自己的衣角:“没、没错,”
“我母亲也姓崔。”
崔玉英看见,这个人在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明明没有任何变化,却让她觉得对方似乎……在哭。
两声轻咳后,清淡低缓的嗓音响起。
“你的父母皆已离世,从此,这世上便只剩你一人。不要轻信他人,不要轻易将自己的家命托付给旁人。夏少饮凉,冬要添衣,少生病,少受伤。因为即使你生病血,也不会有父母为你洗手熬药,哄你不要怕痛,好好睡觉。可记得了?”
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崔玉英已经了满脸的泪,她哽咽回答:“我记得了。”
洛京城的一条巷里,崔玉英踏着月,用尽了全力在奔跑,跑向前方命运的一分叉。
她不由回看了看远远站在夜风、月辉般清寒的影。
有人在她绝望跌倒时,递给她半尺折扇,为她指明前路方向。
第8章 第八万里
新昌坊的会仙酒楼包厢里,沈愚终于脱文士服,换上了金冠玉腰带,一时间,整个人神清气。
“我娘终于认识到,就像诗里说的那样,‘人不如新,衣不如旧’!不用再被迫穿文士服了,必须一起庆祝庆祝!”
虽然觉得沈愚念的这句诗有不太对,但陆骁两指握着酒杯,也表示:“看着总算没那么伤睛了。你之前的打扮,总让我觉得你第二天就会捧个乞丐碗,上我府里打秋风。”
沈愚翻了个白,给自己倒了杯酒,又给陆骁满上,想起来:“不过陆二,我刚刚上楼时,好巧不巧地遇上了几个御史台的人,吓了我一!那帮人上次还递折说我‘金冠,奢靡无度’。呵,本世用他家的金了?”
梁国公不站队、不闹事、稍微有风险的事绝不沾手,上朝时,一有争吵他就闭站着睡觉,守着家里的金库天天数钱,有钱有的理直气壮、清清白白。御史台别的参不动,只能拿沈愚金冠的事说上一说。
“御史台的人也来这里吃饭?”陆骁手指叩了叩桌面,看好戏的态度,“想来今天这里上挂着官职的人,菜都得数着了。”
饭吃到一半,沈愚正在跟陆骁讲自己家新买的画眉鸟,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嚣。他向来是看闹不嫌事大,抓了个跑堂的来,扔过去一串铜钱,睛发亮:“说说,外面什么事了?”
跑堂的拿了钱,齿伶俐:“有个姓崔的小姑娘一瘸一拐地跑楼里,找到了御史台的几位大人,说她父亲病逝后,她的继母和继母的兄一起,谋夺了她的嫁妆,现在还要把她嫁给一个死了妻的赌。她知后很害怕,就悄悄跑了来,听说御史台的人在这里,才来求救。”
沈愚抓重很锐:“找御史台?她继母的兄是当官的?”
跑堂的,先奉承一句:“世真厉害,猜对了!”接着,“说是在翰林院任职,好歹是个读圣贤书的,竟然这腌臜事,这手段是要死小姑娘啊,就不怕小姑娘的亲爹变成鬼找上门?”
陆骁本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此时才开:“在翰林院任职?”
“没错,就是翰林院,不过不知是哪位大人。”见沈愚摆手,跑堂的笑眯眯地退,临走还了句“两位吃好喝好”。
打发走跑堂的,沈愚关上包厢的门:“御史台的人正闲的无事可,现在事找上门来,估计都拳掌,想着怎么写折,扒那个翰林一层。”
陆骁没太大兴趣:“如果真的抢了嫁妆奁产,他这个翰林是不得了。”
“私德有损,犯律令,估计会被贬到地方当个小官?”
“应该吧。”陆骁百无聊赖,视线投向窗外,大楚不设宵禁,虽已夜,但大街上依然人来人往。他视力极好,瞧了会儿画糖画的摊,目光转开,倏地一凝——
如果他没看错,站在暗的,应该是谢琢和他的那个护卫。
谢琢系着素的披风,两人手里什么都没拿,不像来买东西,也没有左顾右盼地等人。
更像是单纯站在那里。
是在看闹?
莫名的,陆骁直觉有两分奇怪。
沈愚又闲不住地去转了一圈,回来跟陆骁说最新的消息:“这群言官,饭吃到一半全不吃了,搁筷,一个个都赶着回去写折骂人,真不愧是他们!”
陆骁问:“那个告状的小姑娘呢?”
一边问,他一边再看往窗外,已经找不到谢琢的影了。
沈愚回答:“被御史丞领走了,御史丞虽然骂人骂得狠,但我爹说他是个好官。想来今晚,那个小姑娘应该能睡个好觉了。”
崔玉英跟随御史丞楼,被蹭伤的掌心仍在火辣辣地疼。临上车前,她不由拎着裙角,在左右的人群望了望。
那个人不在。
弯腰坐车,她伴着蹄和车声,想——
从此以后,这次相逢便是她不可与人言说的月一梦。
若日后能得见梦人,她定会告诉他,你说的我都到了。
御史台有风闻奏事之权,第二日,弹劾翰林院五品待诏杨严的折就堆上了御案。
不多时,宣平坊胭脂铺买卖的契书,以及另一份落着杨严名姓的田产契书,一一都被搜了来,另外还从杨严妻的房,找了两沉沉的金簪。
银钱相合,正是崔玉英已逝的父亲留给她的嫁妆奁产。
此案定,没有杨严狡辩的机会。
谢琢到翰林院卯时,同僚几乎都在谈论这件事。
“杨待诏虽然平时吝啬银钱,但真没想到,他竟会是此等谋夺孤女财产的人!当真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听说杨待诏给崔家姑娘相看的,不仅是个赌,欠着一债,喝酒后还喜动手,他上任妻本就不是病死的,而是时常被打,生生折磨死的!”
“这心……就没想给崔家姑娘活路!幸好崔家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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