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 最能见真章儿的就两个场面。一个是人生来, 一个是人死。今儿张老走了,新东家老东家都亲自来了, 等着嗞火儿吧!”
“老东家?你说姜家啊?现在都改姓顾了吧, 嗞不起来火了。”
“吴青山如今被拘起来了, 老吴家还有心思到这来,肯定不是专门来给往生客上香的吧。”
“你的意思是……吴青山被抓, 和顾氏能源有瓜葛?”
“我可没这么说啊!只是顾浥这一回国, 砍瓜切菜似的了圈里大大小小十来家企业。现在能跟他一争的, 不就剩吴家一家了?”
“肃静——”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先生站到了发言台上,显然是这次葬礼的主持,“谢诸位亲朋, 诸位好友,今日来为张如森张先生送别。”
他扶着发言台的边框, 颤巍巍的, “如森为人勤恳踏实, 今天我们怀着沉痛的心……”
这些话姜颂听过差不多的。
那时候他一直买新闻压消息, 好不容易把顾浥送走了。
他孤零零地坐在一张椅上, 后是黑压压的人群。
满墙的黄白,空气里弥漫着线香的颗粒,让人忍不住想要咳嗽。
低垂的黑帷幕正,是姜正国的照片。
那张照片是姜颂亲自挑的,照片里的人笑得宽和慈。
姜颂坐得笔直。
那天礼堂里的冷气开得很足, 但他一直在汗。
柔的黑领结像是一把钝刀,把他的肤磨得生疼。
汗甚至到了他的睫上,蛰得他几乎睁不开。
主持人的讲话结束之后,姜颂垂手站在香炉旁边,接受宾客的问。
“小姜总,节哀。”
“小颂,你日后怎么打算?”
“小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开,我们责无旁贷。”
……
姜颂只是木讷地表示谢,接过那一枝枝冰冷的鲜,再转放在空着的晶棺上。
吴青山当时拍着他的肩膀说:“小颂,节哀。二叔年纪也大了,算是喜丧。”
姜颂拧着眉看他,“公安局还给我的是什么,你见到了吗?”
在警局里,警察很委婉地告诉他遗已经没有修复的可能了。
“夏天气温,遗不利于保存,建议你及早把人送到殡仪馆火化。”
但是作为家属,姜颂总是要签署那些文件。
《尸检报告》、《死者份鉴定书》、《死亡通知书》……
用父亲送的钢笔,姜颂一张一张签了。
白布揭开的那一瞬间,姜颂跪到了地上,一声没哭,却死活站不起来。
两个警察扶他,姜颂也很合地没挣扎。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本能地捂住嘴,血就从指里溢来。
“哎,你要想很多人年纪大了都得这病那病的,拖拖拉拉十几年受折磨。”吴青山仿佛很认真地在安他,“至少,二叔走得痛快,没病没灾。”
他刚说完,姜颂就挥去一拳,两个人了满地的鲜里。
四周都是宾客的惊叫声。
那时候姜颂虽然算不上壮,但至少是个相对健康的成年男人。
他挨了几,但也把吴青山揍了个鼻青脸。
从那天起,姜颂的名声就变了。
他就是没了靠山的纨绔,连在自己父亲葬礼上都敢闹大荒唐,后那些翻脸不认人也就没什么稀奇。
“姜颂。”旁边的邢策看他愣神,轻轻用胳膊肘了他一。
“嗯?”姜颂偏看他,“什么?”
“没,没事儿吧?”邢策眉微微皱着,“觉你,脸不太好。”
他声音压低了一,“要是不,不舒服,咱们上了香就先走。”
姜颂低低地“嗯”了一声,两个人并肩排在上香的队伍里。
每个人都要发挥几句,队伍动得慢。
邢策看了姜颂两,犹犹豫豫的,“怎么了这是?怎么脸,这儿了?因为前几天那事儿啊?”
这两天他也因为那天会客室那事纠结,除了工作上的事,没怎么联系过姜颂。
“不是。”姜颂有些心烦意,不想多说话。
“那是顾,顾浥惹你生气了?”邢策扭看了看远,“今儿他怎么,不跟你一块儿,反而自己到,别的地方坐着去了?”
隔着他们两排人,顾浥站在人群当十分抢。
同样的黑西服白衬衫,顾浥就能穿和普通人不一样的风度翩翩。
葬礼的主角是死人,但来参加的都是活人。
顾浥不走到哪里,都有人地围着递名片。
“不知,可能他有事儿跟别人商量吧。”姜颂随一说。
其实他也确实不知。
那天他跟顾浥说了想要冷静一段时间,葬礼之前的那两天就真没见过面。
姜颂在办公室躲了两天,顾浥也没来找他。
虽然乐得安生,但是他好像也没思考个所以然来,只是平白失眠了两个晚上。
邢策打量着他的,没继续问。
到两个人上香。
姜颂接了三支香,对着火上,躬香炉里。
他有些矛盾,一面觉得人死如灯灭,活人再走这些形式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一面又了整整两天给张如森画了张写意。
他从怀里掏一只小卷轴,蹲在火炉前等它烧净。
橘红的火安静地,外面的锦缎渐渐化了灰,边缘上隐约是紫红的月季。
张小娥在旁边轻声啜泣,“颂哥,这是什么?”
“答应张叔的紫袍玉带图。”姜颂等着画全烧成灰,撑着膝盖站起来。
他稍微蹲一前就有些发,四也没有东西给他支撑,只能不动声地撑。
“小姜。”一个略有些沙哑的女声在后响起。
姜颂印象里已经有很久没近距离听过这个声音了,但却清楚记得那骨悚然的觉。
吴雅丽穿着黑的丝绒西服,像男人一样系了一黑领结。
她的样貌并不老,看脸多五十,甚至还有几分英气。
但脖上的肤已经松弛垂了,在咙那里突了一个结。
姜颂看着她和她边的人,面无表地了一,“大伯,伯母。”
吴雅丽手里拿着一条纯黑的压手帕,很轻地压了一角,“你是个仁义孩,还知来看老张。”
姜颂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
到了今天这一步,他连表面上的和平都懒得维持了。
邢策混不吝地看看吴家老两,“有,有些人,一天不找晦气就难受。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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