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家的名声在西井巷并不好,家家都不愿意沾上他们,可大家又谈论薄家的是非,且邻里之间少不了闹些矛盾,薄山的娘邱氏再泼辣,到底是个女人家,争吵起来难免会吃亏受委屈。
那时薄山好像还不到十岁,被人称作薄家那小泼。
有次邱氏与人吵起来了,那家妇人不敌,当家男人便上了,男人和女人吵起来就荤素不忌了,说了不少荤话,邱氏只能泪回家。
第二天薄山就找上了门。
他什么也没,就坐在那家门前细数这家是非,从婆媳间矛盾,说到妯娌间的龃龉,一大家人虽分了家却住在一个屋檐,也不知他从哪儿知的这些事,连那家老二在外有个相好的都被他了来,闹得那家飞狗。
一个孩童,你还能去揍他一顿?
再说了人家也不是凭空浑说,都是有那事才说的,又闹过几次类似的事后,坐实了薄山小泼的名声不说,附近住反正再也没人敢去招惹薄家人了。
后来听说薄山才十来岁时就跟一帮小混小地痞混在一。
今儿听说他打了这个,明儿听说他去小摊贩讹银两,反正就没一件好事能跟他沾上。他还打过不少说薄家坏话的街坊,再后来又听说他在某某院给人当打手,好像还帮赌坊收债,行走上都是带着刀的,动不动就要卸人手脚。
这些都是顾玉汝听来的。
由此可见,对顾家这清白人家来说,薄家人那就是剧毒,能有多远就要离多远。
顾玉汝依稀记得,前世薄山‘调戏’她,又被她骂了之后,就再没现在她面前了。
她记得自己当时可是松气,再加上后来她爹了事,她又和齐永宁成了亲,就更不可能知薄山的事了,只偶尔回娘家时才能听一句半句关于他的闲言碎语,说他又了什么坏事,说他犯事吃官司了大牢。
当时她还想,街坊们果然没说错,上梁不正梁歪,薄山果然随了他爹,不过了大牢总比丢了命,希望他以后能教训能学好。
等他再次现在她面前,就是那次倭寇袭城。
也是那次,她才知原来薄山一直喜自己。
*
薄山转回永胜赌坊。
黑夜如墨,这条聚集了城里大半酒楼、赌坊、青楼的街格外喧嚣,离很远就能受到这里躁动。
薄山是从赌坊后门的,没惊动任何人。
临着赌坊后院一厢房,此时薄山光着膀,只穿了条坐在那儿。
黄的灯光,他结实的膀上仿佛抹了层,虎娃正忙着帮他拆前的白布,随着虎娃的动作,他鼓起的肌时不时会动,显示他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
“老大你这是甚去了?又跟人打架了?”虎娃一边说,一边将被血染透的白布取扔开。
揭了布,薄山的伤也了来。
是刀伤,正好在侧上。
只看伤位置,若是再上些许,指不定会送命,不过既然薄山能坐在这儿,就说明没有大碍。
“老大,你这两天是咋了?那天明明不用你上,你自己倒冲了上去,后来挨了一刀,豹哥让你好好养伤,你也不养,这又是去甚了,把伤成这样?”
别看虎娃嘴里絮絮叨叨,理这伤却是熟手,一边说一边将金疮药往薄山的不要钱似的洒,等血停止往外渗,他拿新的白布帮他包扎上。
刀六给他打手,期间一句话没说。
不过刀六知薄山去什么了,因为老大临走之前,是他跟他说了顾家姑娘的事。
至于为何去找人姑娘,却动了伤,这刀六就不知了。难说老大趁夜黑风想亲人姑娘,被人给捶了?
可想到顾玉汝那张娴静秀雅的脸和纤细的小板,再看看老大,刀六不禁摇了摇,打消了这个想法。
薄山没理虎娃,低看了看上的白布,见包扎得还算结实,他拿起放在一旁的衫往上。
穿衣裳的过程,他突然:“最近成手收了几个小孩?”
虎娃没防备他会突然说这个,愣了。
“你去挑两个机灵的,让他们以后什么也不就跟着顾玉汝。”
“老大?”
“只要门就跟着,给我看了,有事就往我这报。”
“老大,你这是咋了?”虎娃还有丈二和尚摸不着脑。
刀六目光一闪,但没说话。
“我说你听着就行,哪来这么多废话!”薄山不耐地皱眉。
虎娃当即不敢再问了。
因为他清楚老大的脾气,能说的自然会说,不能想说的问也没用。
“行吧,你们各各的去,我回了。”
薄山晃晃悠悠走门,还是从后门去的,没惊动任何人。
*
顾玉汝胡思想了一夜,以至于第二天醒来疼裂。
幸亏昨儿赵氏跟她说了,让她早上不用来,午再去顾大伯家,所以她也就没起,继续睡回笼觉。
“这孩也不知怎么了。”孙氏有些担忧地对顾秀才。
“是不是昨天吓着了?”
“我看也不像啊,问她她也说没发生什么事。”
“那就让她睡吧,估计昨天累着了。”
用完早饭后,顾秀才就和儿门了,孙氏将家里收拾了,拎着篮去菜市买菜。
等她买完菜回来,顾玉汝还是没起。
她洗了手,去了西厢。
见女儿睡得沉,她来都没醒,孙氏意识伸手探了探女儿的额,顿时被手的温度惊住了。
她忙去打了井,用浸了帕给女儿敷在额上,又叫来小女儿看着大女儿,就急冲冲去找大夫了。
请了大夫来,把脉开方熬药,又哄着女儿把药喝了,午顾秀才和顾于成回来了,孙氏跟他们说了顾玉汝生病的事。
“那午让玉芳去给大嫂帮手。”顾秀才说。
顾玉芳有不愿的样:“爹!”
“你病了,你娘要照顾你大,你不去你打算让谁去?”
顾玉芳当即不说话了。
……
顾玉汝是午才醒的。
醒来后,还是没退,但比早上那会儿好多了,孙氏给她端来早就熬好的白粥,让她吃了一碗,吃了继续睡着捂汗。
本就是接近初夏,定波县又是沿海地带,天气本就,早在初时,人们就穿起了夏衫,这般捂着简直是难受至极。
就这么昏昏沉沉过了两天,顾玉汝的终于退了,也不反复了,但人却瘦了不少,小脸儿都尖了,人也恹恹的没神。
孙氏心疼坏了,各卖菜说要给女儿好好补补。
与之相反,顾玉芳这几天的日并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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