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的电话被人走,挂断,关机。
此后至天光透亮,太刺穿狭小的窗挤屋,两人再没多说过什么话。巡演路上,住宿不舍得钱,隔音差,能听见隔阿闹也没睡,应该是和梁聪在房里吵架,摔东西快摔个节奏。向其非偎着池衍,试图在嘈杂共享他的焦虑和恐惧。偶尔也想别的,想池衍肩膀上去不掉的增生,想那夜在山上,他答应我的,让那些都过去,那么积极那么笃定——而现在,都他妈叫什么事啊。可偏又气不起来,他看池衍难过他就难过,甚至会想,要是有困难克服不掉那就不要克服,大不了我们俩找个山居人,吃浆果野菜为生,解决不了的问题就通通逃避好了。
但问题都还赖在原地,人生这游戏卡关也得着打。可神力敌不过生理疲惫,昨夜沿湖跑的后遗症逐渐现形。向其非打哈欠,想趁昏迷前先买好回京车票,再放心补觉,比心大他可真世界第一。倚在床开购票件上扒拉,选了合适的班次,付完款弹提示,卡里还剩两百来块钱。疼,睡醒还得想想怎么开单乃馨要。
“困了?”池衍终于开,“困就先睡。”
“你也睡一会儿吧。”向其非睛,有不安也有不好意思。
“不了,你睡吧,”池衍摇,“我睡不着。”
向其非把被拉起来挡住,“那……我先睡一会。”又把购票页面翻来给池衍看,“我买好午的票了,你到时间要叫醒我。”
池衍捞起遥控开制冷,摸他的发和额,向他晚安。
等再睁,整个屋仍然沉沉,时间似乎不曾动。窗本就不大,还被窗帘遮得严丝合。向其非起床惯摸手机看表,挥半圈手臂,什么也没摸到,手机不在,池衍也不在。
一秒就神了,脑神经终于联通,“池衍?”向其非试探着声,此刻心率到可以直接喊急救,我不是吧,他就这么把我扔这儿?翻起来,睛不适应黑暗,找不到拖鞋险些急疯。光脚地,抬就踹上一只箱,疼得,这才冷静,黑暗之似乎还有一个模糊的廓。
安心且忐忑,两相斥绪如何洽地织在一起,向其非不是很懂。他摸到开关,在光线涌同时闭上睛,暗自许愿一定得是池衍啊。待适应了光亮,看清对方正蜷在角落的沙发椅上。他的份证连同手机一起,都被池衍攥手心。而池衍目光茫然瞥向地上泛黄的地毯,又好像什么也没看,任思维浮空,似乎在等待一个时机坠落。
第48章 逃离
从昨日至今,池衍不知自己保持如此混沌并清醒的状态有多久了。
对面墙上挂着钟,看不清时间,只能听秒针滴答,随向其非趋于平稳的呼抻或折叠。向其非重度空调依赖,但睡相算老实,夏天也把半张脸埋被,发蹭着他小臂像挠心窝。池衍伸手碰他的脸,可初步确认冷气生效,在外面的肤凉飕飕。觉得,向其非便从被里伸手来抓,正巧抓住池衍的小指。人没醒,但在梦里勾起腼腆的笑,就再不松开了。他手心是烘烘的。
以往只是看见他,池衍就能抹平多半烦躁与焦虑,今天也不大奏效。昨日演,自发的仪式像诅咒,反复提醒他别想逃。方才孟舒没来得及说完的话,也应该是要替秦筝控诉。打从葬礼之后远远看过一立碑,池衍便再也没往怀柔方向去过,像故意把陵园选得尽可能远,好多一个逃避的借。他无法允许自己跪在秦之默的面前痛哭,以此来求得原谅。他只觉得这样的自己卑劣。
池衍不瞎,他知孟舒和向其非不对付,但至今保持联系,除赚钱,还因当年孟舒前前后后帮过不少忙,并在那段时间里和秦筝迅速熟络起来。孟舒格很怪,秦之默还在时,他常隔三岔五撒泼耍赖,明目张胆钻休息室当众给池衍朗读书、整束整束玫瑰直接寄去后台的烂俗事,要么偶尔跟狐朋狗友喝酒喝医院洗胃,隔天打电话来哼哼唧唧要池衍去看他。但也仅限于此,他这些事儿只在人前,造一个刻薄的假壳儿,人后其实相当忸怩,真再一步自己也怂。刚开始秦之默烦他,后来摸清脾气也就习惯了,有闲心时还会把他送来的玻璃瓶里,好让它们能多活几天。
但横竖也活不了几天,秦之默状态差的时候,枯萎的朵也有概率引发一场海啸。
想起这些觉得窒息,肺,黑夜挤压,池衍小心在暗翻包翻行李,烟和打火机都没有,只翻一把糖。
隔的争吵随摔门声戛然而止,意识回,向其非没醒,只哼哼着翻了个,他嫌吵,整个脑袋又埋被窝。
装了两支糖袋,打算去隔找阿闹借烟,握住门把便无端开始恐慌。酒店房间没法从外上锁,池衍在门犹豫一阵,听见房务推保洁车经过,碾过地毯,吱呀呀令人心烦。他知多余,一切试图锁住向其非的举动都多余,他只要一副要死不活的状态,向其非就会守在他边哪儿也不去。可他还是焦躁。
呼,池衍反复告诉自己,他就在那儿,等着我叫醒他,他不会消失,也不会跑,却仍不受控地返回,从一件旧衣服上拆两条绳,缓缓拎起向其非的手腕,另一只手去摸索床——
同时也怔住,这是在什么啊,妈的。池衍半蹲半跪在床边,小声歉,“对不起。”垂把向其非的手放回被,绳丢垃圾桶。
却还是随带走了他的手机和证件。
阿闹蓬垢面,光脚,只穿了T恤,衔了支烟给池衍开门。
这间房的窗稍大一些,屋开了灯,借光能看见玻璃被砸明显的裂纹,墙脱落成一副象画,窗帘也扯来,估摸又不少要赔。地上是茶壶杯托盘,还有拽来的床柜屉,里面躺着几片酒店备好的避。
而梁聪连人带行李一同打包失踪。
阿闹从地上捡起火机,又从床上捞了烟盒扔池衍怀里。
“你对象不让,上这儿乞讨来了。”
池衍调:“他没有不让我。”又问:“梁聪打你?”
阿闹把发理顺:“少他妈看不起人,我给人开过瓢的。”
池衍把烟上,揶揄她:“女侠。”
阿闹反击:“不都知人在哪儿了么,你还不去接秦筝?他比向其非难多了。”
“……不急。”
“狗,”阿闹吞云吐雾,“不敢。”
池衍换话题:“你这又怎么回事儿?”
阿闹把盘上床:“就跟以前一样呗,还能怎么回事儿?我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灯——”
池衍夹着烟去勾她T恤的后领:“你早把这玩意儿洗了就没事了。“
“我就不,为什么呀,为什么我一定要这个事儿来证明我特清白?”阿闹鼻,指池衍的肩膀,“再说有什么用?但凡真有儿用,你也不至于半夜来找我要烟。”
“不一样。”池衍把半截烟扔在地上踩灭,极虔诚:“我很向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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