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锦忍不住打量着宋佛海的眉。
再看,温的眉间果然藏着肃正之气。
这般气度在繁似锦、不可倚信的都府甚是少见。
唐锦只浅浅瞧了两,便移开了视线。
她总觉得面前的男如茈碧莲,濯清涟而不妖,只可远观,近一分便是亵渎。
宋先生,我去那边抄书,不打扰你了。
唐锦将面前的茶盏往前推了推,浅浅躬低,扶着桌案慢慢站起来。
宋佛海见她规规矩矩地捧着纸张,挪到了临窗的桌边,缓缓捻动手的佛珠,心像落了一粒尘埃。
小姑娘形羸弱,削肩细腰,梳着时都府行的发髻,鬓角上簪着淡粉苏与绢,粉白薄而小巧的耳坠,一冰肌玉骨全裹在粉白齐襦裙,上的三重罩衫乃是极为昂贵的雾纱所制,臂弯间挂着白纱披帛。
这一装扮确确实实极合她窈窕段。
雾纱目前只有江南西塘能产,且能织雾纱的绣娘全被宋家收拢,目前算是宋家独大。
每年产的雾纱,主要供给妃嫔和皇室宗妇,只有极少数量的雾纱能在市面通。
就算是在都府,这等雾纱也是极为少见,可谓是千金难求一匹。
由此可见,裴忱在吃穿用度上倒是从不亏待她。
宋佛海收回视线,浅虑片刻便低提笔。
笔尖轻轻落在龙尾砚上,蘸开松烟墨,清雅墨香让他心绪慢慢平静俩,开始落笔写信。
以后每年的雾纱,且要为她均三匹。
她穿雾纱时,婀娜妍丽,如梦似幻,煞是动人。
可惜前世竟没有机会见她用雾纱裁过衣裳。
明明那时府上也留存了些雾纱,可她为何不用呢?
宋佛海想不明白。
也无人能为他解答。
他忆起前世重重,约莫是在三月前,当时还未北上。
三月前苏杭经历了一场特大雷雨,当时雷鸣电闪,劈了好几间屋,天气反常得很。
他当日倚坐在静室的小榻上,莫名其妙就陷了昏睡。
这一睡,便是两日。
两日昏沉,他梦见浮生那桩短暂的婚姻,也梦见了自己孤零零的后半生。
他在金陵捡到了当时落魄的唐锦,彼时她识人不清,被人贩诓骗,差儿卖了青楼。
若非当时宋贞一时动了善念,戳破那人贩的谎言,小丫当真要掉那豺狼虎。
之后,他怜惜她孤苦伶仃,带她回了苏杭。
那小丫便乖乖巧巧,一路上都极其听话,偶尔事也很合他心意。
他便将她留在边收作了侍女。
他府上不缺使唤的丫鬟,将她留在边,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当时到底怎么想的。
从此之后,他外经商,她偶尔也会随行。
她照顾他的衣起居,彻底将银朱的活儿抢走了。
他也适应良好,甚至想着若要娶妻,是否直接将她娶门。
不过那是唐锦腼腆安静,话也不多,他也不是个主动的人,两人便照常相,难见半分暧昧。
后来是他舅母一家贪得无厌,设计他喝那等腌臜之药,想要他就范,与表妹秦筝生米煮成熟饭。
好在胡渔山将他带走了。
他夜唐锦房间,虽说是请求,却也算半迫,与她一夜颠鸾倒凤,至此结为夫妻。
只是,他当时不知唐锦因何顾虑,不肯举办婚事。
两人又去合了八字,换庚帖与信,去官府更改了籍,由此便成了一家人。
之后,他于房事上难以克制,总是伤她。
每次云雨之后,他看着她上的痕迹,三两日疲惫昏睡,一副累到极致的疲态,心十分愧疚。
久而久之,他觉得自己的可能有些问题,所以尽量很少归家,同房也不会去碰她。
当时倒也没想着会让她不安与抑郁。
怀后,两人关系渐缓。
同房过一段时间,但他依旧觉得很难克制,几乎到了半夜都会燥难耐,最后只能去书房冷静。
后来这事被她发现,闹了矛盾,两人便开始分房睡。
临产那一个月,因贡皇的货了问题,他不得不亲自去理。
却错过了她生产。
唐锦当时产一女,却在生产之后血崩而死。
他连夜赶回来,尸已经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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