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为君 向前一步,便成了妖妇。……
郑嘉禾方转目看了杨昪一, 又低垂睫,吩咐:“请他上来吧。”
颜慧恭声应是。过了一会儿,车门便从外打开, 曹应灿扶着随侍官的手,有些艰难地上了车。
车宽敞, 摆放有案几、坐凳。几月不见,曹应灿似乎是越发苍老了,他颤颤巍巍地躬行礼,还没拜去,郑嘉禾就声阻拦了。
“曹公坐吧,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曹应灿便起, 动作迟缓地在一侧坐。他抬,看了一静默不语的秦王殿, 一开就是旧事重提。
“老臣想请天后降旨, 重申闵相公一案……”
“曹公,”郑嘉禾打断了他,“闵同光落罪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我想你不会不知吧?”
曹应灿神一滞。
郑嘉禾淡淡:“承天公主生那日, 究竟发生何事, 你应该是清楚的。如今我还留着他的命, 已经是手留。”
她在暗示他,即使闵同光在舞弊案洗刷了冤屈, 她还可以用谋害皇嗣的罪名置他。而真到了那一步,判死罪也使得。
曹应灿一时握拳, 无言片刻。
“我也知,”郑嘉禾打量着曹应灿有些隐忍的表,“闵同光落罪前, 常去曹公府上吃茶饮酒。”
她没有顾忌侧还有一个秦王,微微倾,是敲打也是安抚。
“曹公,我真怀念几年前,你我同心同力,铲除佞的时候。”郑嘉禾角带了一丝笑意,面似乎也柔和些许,只目光依然是带着压迫的力,落在曹应灿的面上。
“那时我险些命丧,是曹公不遗余力地救我、帮我。”她轻声说,“我心里,一直都记着的。”
曹应灿没有附和她,但他握的拳放在膝盖上,轻轻颤抖。他早就后悔当初为郑嘉禾求了,可他此时面对着她,那难听的话便说不来,只让他心涌起无数纠结痛苦。
郑嘉禾直起,语气的柔和消失几分。
“所以我一直都敬重你,即使你反驳我、诬告我、甚至想暗害于我,我都没想过对你什么。”她轻叹声,“三年前那次,我到贵府拜访,我们把酒言。那时候我还在想,等过几年,我一定要把你请回朝堂上。可是曹公,这个机会,你大概是不想给我了。”
曹应灿闭了闭。
过了一会儿,他说:“天后,三年前老臣之所以放弃指证,是因为您是贤后。”
郑嘉禾抬起。
“但如今——”曹应灿对着郑嘉禾的眸光迎视上去,“您还是贤后吗?”
郑嘉禾面一沉。
贤后。
又是这个词。
杨昪也曾夸过她是贤后。但世人之所以称颂她们,是因为她们上侍君王,抚儿女,贤良淑德,退有度。偌大的帝国创造这样一个好的幻象,将所有洁的品质都赋予在她们上,让她们为君王、为女、为帝国鞠躬尽瘁。却从来没有人想知,她们究竟想要什么。
因为是贤后,所以要忠贞不二,贤明大度,忍丈夫妃妾成群。
因为是贤后,所以即使临朝听政,也迟早要还位正统,不能为自己、为家族谋求一丝一毫的利。
当贤后心有了自己的望,向前一步,便成了妖妇。
当世人只希望她当一个贤后,这曾经给她带来支持、声望的名,便成了困住她的枷锁。
郑嘉禾当然可以保持现在的局面不动,老老实实一个太后,为大魏挑选一个合适的储君,等她苍老年迈,安稳地好权力接。
但她不想。
她不想为后,她要为君。
“我可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贤后,”郑嘉禾平声开,有些无所谓地屈起右手指节,搭在了一侧的矮几上,“曹公,既然你教的两个学生都已山,不如离开国监,告老归家吧。”
曹应灿神一动:“天后……”
郑嘉禾扬声:“颜慧,送曹公回去。”
曹应灿面彻底变了,他一时激动,忍不住:“天后一意孤行,可曾想过要面临什么?此举不贤不忠,将会受千夫所指,被天人唾骂!”
颜慧打开车门,尴尬地站在那里,想请曹应灿车。
郑嘉禾一手支起,笑了起来:“后事罢了,何须纠结?”
她用了杨昪曾说过的话来回他。曹应灿不服,即使被宦拉住衣袖,也挣扎着还想说什么。
一直在侧坐着的秦王终于开,他面微沉:“曹公。”
曹应灿浑一震,安静来。
“退吧。”杨昪。
曹应灿才放弃挣扎,他看了看秦王,又看看面冷淡,不可攀的天后,掩去面上那丝不甘,转扶着宦的手了车。
天后銮驾继续往城的方向行。
接来的一路上,郑嘉禾便托着,闲闲地望向窗外,而杨昪也没开,他低垂着眉目,端坐在郑嘉禾的侧,不知心在想些什么。
如今正是冬日,天黑得格外早,等车到了蓬莱殿外的时候,天便已经完全昏暗来。
杨昪先车,而后转,握住郑嘉禾搭过来的指尖,扶着她了车。
两人先去偏殿看了一会儿太羲,她正熟睡着,嬷嬷把她照顾得很好,之后才相携着回到寝殿。
杨昪帮郑嘉禾把上的披风取,挂到一边,郑嘉禾伸手解着夹袄上的暗扣时,被杨昪从后揽住了腰。
郑嘉禾动作一顿。
“阿禾,”杨昪把抵在她的肩,微微侧目望着她说,“我们扶太羲登基吧。”
第108章 直面 你怎么想的,我们谈谈。
郑嘉禾睑低垂, 继续将暗扣解开。
寝殿烧着地龙,没那么冷,她是不喜穿那么厚的。
“你在说什么荒唐话?”郑嘉禾转过, 与杨昪双目对视片刻,弯起角笑了笑, “太羲才多大,她现在懂什么啊。”
杨昪望着她,没有应声。他目光似乎暗些什么,而他相信,郑嘉禾一定是看懂了。
郑嘉禾推了推他, 示意他自己要脱夹袄, 杨昪便默然松开手臂,看着她走到一边, 将脱来的夹袄挂在架上。
杨昪静立在原地。
郑嘉禾又将上繁复的钗环取, 放到梳妆台上,然后才回过来,笑着拉住了杨昪的手。
“走吧, ”郑嘉禾说, “还有些事没理完, 你再陪我去书房坐一会儿。”
杨昪由她拉住手臂, 转室。书房昏黄的烛光,他就坐在郑嘉禾的边, 能看到她线条柔和的侧脸。可他心里又知,某些方面她有多么倔, 她决定的事,那便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撼动的。
——亦无论是谁。
杨昪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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