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期末,乔瑞珠不负众望,勇夺倒数第一,成绩单发到乔卫东手机上时,他简直火冒三丈,不过乔瑞珠当天就被嫂接走,据他大哥的话说,是怕孩被他打死了,无奈之才有此举。
乔卫东说,我哪儿有那么暴力?我最多就是骂他两句,不准他看电视什么的。
他大哥说,你就不要骗我了。我最近经常看朋友圈,我朋友转了好多文章给我看,都是关于九十年代香港娱乐圈的,文章里面说,香港没回归以前可了,遍地都是黑社会,那些黑社会的黑手简直伸向社会各界,特别就是娱乐圈;文章里还说,有好多电影从业者本就是黑社会,其最传奇的就是你!说你是「煞星转世,血债累累」;对了,那篇文章叫“黑手遮天!揭秘回归前香港最黑暗娱乐圈事件”……
乔卫东实在无话可说了,他转就给乔瑞玲去了电话。在电话里他嘱咐侄女说,住你爸,别叫他一天到晚看微信朋友圈了,全都是谣言。
本来把儿托付到大哥家,乔卫东就少了一桩事,能够安心去外地工作。可见着快过新年,大哥家的包店又接了新活计——帮隔饺铺饺。年底正是人工缺,他们也想赶这趟顺风车,正好赚外快,多置办些年货,风风光光过个年。这样一来,就连乔瑞玲了班都得加劳动,更没人照看乔瑞珠了。乔卫东最终也只得灰溜溜把人接回去,接走之前,他还被在全家人面前发了毒誓,不得动孩一寒,否则老乔家定会一刀劈了他这煞星。
乔卫东没法儿了,只好和乔瑞珠相敬如宾,形影不离,就连后来南赴港,他边也多了一个累赘。
十二月,香港鲤鱼门。
落机境又搭车,经过一番奔波,此刻乔瑞珠站在一片大玻璃墙后,墙被划为数十个方格,格游鱼,每格鱼都不同。他面前的这鱼纹如星星,脚边则有龙虾、扇贝和圣皇。墙后面金光璀璨,光穿过玻璃和,被淡蓝和粉红的星星鱼切割,漫到墙这来,乔瑞珠张开手,端详着掌心里一条彩虹似的波光。他摊着两手,在空摇晃了半天,突然被另一只手打掉,他抬起一看,是他爸。
乔卫东问到房间号,于是牵起乔瑞珠,上了一层楼,了另一个金光璀璨的房间。
见他二人门,房间里人忽然嗷嗷叫起来,气氛登时腾。杜一兵连忙把乔瑞珠迎过去,乐呵呵地说:“哎哟这就是小珠儿啊,这么大了,我才第一次见,啧啧。”
语罢他抬起问:“那个,他得我叫什么啊?”
乔卫东为难了,他最是不通人世故。搔冥思一阵,他才说:“你比我大,就叫大爷吧。”他又搡乔瑞珠一,说:“快,叫兵大爷。”
乔瑞珠老老实实:“兵大爷好。”
接来乔卫东又向他介绍了一堆人,除了兵大爷跟仇大爷,竟然还有几个外国大爷。大爷们无一例外地喝得颠三倒四,围着酒桌上蹿,他们见乔卫东来了,又将他拖局里,甭乔卫东如何反抗,他们只劝酒。
没人顾得上乔瑞珠了,他只在一旁坐着,埋啖,龙虾扇贝圣皇一律拆吃腹,星星鱼亦尸骨无存,在海鲜的大批阵亡,与会气氛是义无反顾地嗨了起来。
乔瑞珠偶尔抬看一,乔卫东已在酒攻势里败阵来,他的角飘着桃红,说话声音越发大,只靠着酒桌发着慨,他的汉材上大嗓门,再加上周围外国大爷们的手舞足蹈,更让人觉得这是个苏联小酒馆,而非粤地渔港酒楼。
后来,乔卫东谈到梨园,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略带泪意,于是举起酒杯来,想一个贵妃醉酒的姿势,谁料他腰还未弯去,便轰地一倒在酒桌上,旁边人又嘻嘻哈哈地去伸手扶。
再后来,乔瑞珠实在嫌他们烦了,于是溜房间,跑回了格墙边。他沿着墙走,看遍形生猛海鲜,然而随着夜,龙虾鲍鱼都被捞走,只剩寥寥几只老弱。乔瑞珠看累了,也就找了个角落坐。
他一直坐了四个小时,直到快零时,乔卫东一行人才了房间——乔卫东不常饮酒,这次是真的不胜酒力了,他脸绯红,两发,直往地上溜,就像个庙里塑的大力金刚,边四五个人也拉他不住,扛他不起。
关键时刻,还属杜一兵多。他叫服务生从后厨搞了个卸货手推车,又鼓励大伙儿众志成城,一起把乔卫东上了车,这才算解决了一大难题。看这样,东仔今晚只能在酒楼睡了,有人说。又有人问,咁珠仔算?杜一兵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妙,他望着角落里熟睡的乔瑞珠,说,孩你们别了,我有办法。
这晚,乔瑞珠坐杜一兵的车走了,他趴在座椅里睡意昏沉,记不清怎么回的家,只记得当晚的金光、波和各鱼。
乔瑞珠在被窝里醒来,他爬床,走到窗沿边望向外面——远天泛着鸭壳青,天地间片片红云层层叠叠。这栋房在山里,乔瑞珠挂在窗沿上极目望去,越过隆起的墨绿山林,才能看到一灰楼,他由此想起自己不在家了,而是到了另一个城市。
乔瑞珠打赤脚了房间,发现自己在二层,上都有豪华空间,他蹲在楼梯边往望,看到铺着白地砖的一楼地面,地砖上绘满巧克力草纹,客厅因此像一杯幽幽的咖啡。
乔瑞珠坐到地上,把从楼梯栏杆隙里伸去,脚在空晃来晃去,他还顺便把伸栏杆,以便把整个房收视线。他从麻质沙发看到耸的旋转楼梯,再看到漫无边际的地毯和无数扇红木门,每样东西看起来都十分大、年代久远,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自己太小、太年轻了。
“小朋友,你边位啊?”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乔瑞珠一惊,往前一伸,两个耳朵正巧别住栏杆,他扭扭脖,不来了。
他耷拉着看向声音主人。
声音主人很,瘦比黄,还穿了一华丽睡袍。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乔瑞珠表明立场。
对方蹲,睡袍铺天盖地来,乔瑞珠这能看到他的脸了,他的脸和材一般瘦,肤洁白,眉漆黑,地朝脸两侧越过去,鼻又很,和眉形成了一个光影里的T字。
他只看着乔瑞珠,脸上快要装不笑意了。他问:“小朋友,你谁啊?”话音未落,他又偏着,考虑几秒,又加上几句话,“在哪儿上学啊,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你家里人呢?”
乔瑞珠能听懂了,是普通话,带了乡音,有人把那叫京腔。于是他也组织语言,半晌后答:“我,我叫乔瑞珠,在北大附小上学,我从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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