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本多情 - 分卷阅读187

    寺里的和尚都需自给自足——来之前，孙兰烨就代过他们，不要直接给钱，那些山里的僧人一年大分时间都在参禅，一般一月只一次山，采购必须的生活用品，有时候他们的家人也会千里迢迢地过来看他们，送来东西，如果给予他们一些生活必需品，比如盐、米、香烛、僧衣，那比钱更有用。

    这里的生活与谢暄他们的截然不同，他们对质条件似乎并不在乎，更关注心的世界。寺里的僧人只剩三人，听说另有一个已年届七十的老和尚在离这边大约十几里地的山一个里参禅，那个地方非常难找，并且路途凶险。

    孙兰烨将他们带来的东西分送给他们，一个和尚带谢暄去看周南生住过的地方——他们相信缘分，认为所有能到达这个地方的人一定是前生有约，他们慷慨地给与一个患重病的孤独男人一块洁净的将息之地。

    房很简陋，但一面墙上却有一幅飞天的画，颜料虽已剥落褪，但依然可见当初的斑斓。听和尚说，以前有个画家偶然寻到这里，在这个房间大约住了两个月，走的时候留这幅画。除此以外，房间净得过分，这净，是指谢暄辨别不任何周南生在这里生活过的迹象——

    厨房在大殿后面，是用芦棚搭起来的一个简易棚屋。每天僧人早课的时候，周南生就在那里煎药，他很少与这里的僧人谈，并不去刻意，有时候会借寺里的经书看。他显得很安静，很淡然，本看不是一个患绝症的人。

    他走屋，外面大的秋让他产生眩，他看见孙兰烨对一个僧人举起手，指向他的方向，然后那个僧人朝他走来，手里拿着一个铁盒。

    谢暄有些木然地接过那个沉甸甸的盒，看见僧人双手合十，脸上的表不悲不喜，冲淡通达，转往殿里面走去，宽大的衣袖甩洒然的姿态。

    他低看手的东西，是个老式的饼盒，已经锈迹斑斑，他觉得有些熟，终于记起那是小时他与周南生玩藏宝游戏，这是周南生的宝盒，里面藏着当初认为对自己最为重要的东西，他们相约互不偷看，等大以后再起来换，后来却忘记了。他记得自己将东西藏在村里戏台的一堆烂木材之间。

    “我总觉得你一定会来看他，所以把这个东西留给你。”孙兰烨走近他，说，“他几乎没留什么东西。”然后她指着院里的一棵树说，“他在那里，这里的僧人把他的骨灰撒在那棵苦楝树——”

    谢暄抬起望去，那是一棵大的树，羽状的叶，庞大的树冠撑开荫，树上结着许多青的卵果，饱满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

    谢暄慢慢地走到树，仰看满树的果实，然后慢慢坐来，费了很大的劲才把饼盒的盒盖掀开，里面的东西并不多——几颗挑细选来的弹珠；一一百单八将的旧卡片；一张从杂志上剪来的航模照片；一张参加全省篮球校级联赛决赛的团照，照片的周南生穿着白底红边的篮球服，肤微黑，被汗浸的发短短地竖着，与他的队友搭着肩膀，笑得灿烂；一个平安符，正是谢暄给他的，却最终还是没保他的平安；最后一样东西是一张泛旧的照片——照片的谢暄是少年模样，穿着雪白的衬衫，挂着鲜红的红领巾，背景是他们小学教学楼前的那座假山，谢暄记得，那时他刚被评为市级三好学生，老师帮他拍的照，照片作为资料送到上面评选省级三好。洗的时候，老师特意多洗了一张送给他，他将照片拿给外婆看，外婆就将照片压在她的梳妆柜的玻璃——是什么时候到了周南生的手里呢？

    他闭上睛，好像看见周南生跨院门，他原本没打算这样偷偷摸摸，只是保姆在厨房饭，屋里面没有人，他像小时候那样悄无声息地潜上了楼，他当然没有找到谢暄，但他看见了谢暄的外婆，就坐在她自己的卧室里，电视机开着，她好像在认真地看着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周南生叫：“阿婆——”

    外婆没有听到，睛依旧认真执着地盯着电视机。

    周南生走到老人边，弯腰加大声音，“阿婆，你好不好？”

    老人终于迟钝地注意到这个人，但里透着陌生与防备。

    “我是南生啊，你不认得了？”

    “不好意思，请问你哪位？”老人里透着困惑。

    周南生轻轻握住老人已有了斑的手，说：“阿婆，我是南生，我来看看你，你好不好？”

    老人缓慢地微笑，“好。”

    临走的时候，他看见梳妆台的玻璃的照片，悄悄地将其一张拿走，老人又恢复呆滞的表，保姆还在厨房饭，他无声地退。谁也不知他曾经来过，也没有注意到梳妆台的玻璃少了一张照片——那原本就不是重要的东西——

    谢明玉站在廊远远地看着他，孙兰烨站在他旁边，低烟。谢明玉看她一，说：“你变化大。”

    孙兰烨笑，“你也一样。”她顿了顿，说，“你同谢暄……”她没说去了，但未尽的话却透对一切都若观火。

    谢明玉挑了挑眉，毫不扭地说：“这算是作家的锐吗？”

    孙兰烨摇，“只是我知以谢暄那样的格，如果你们仅仅是堂兄弟或者朋友，他绝不会带你来——”

    谢明玉习惯地要嘲讽，“你倒是对谢暄了解！”

    孙兰烨却并不生气，他看着远的谢暄，淡淡地说：“你知吗？人的行为都是被自己的记忆影响的。我们总是以为当自己大，足够大以后能够面对一切，对抗一切。但其实我们童年的影，不好的坏的，一直都笼罩着我们，决定着我们的行为模式——”

    谢明玉想说，你知不知陆眠一直在等你——但他想了想，还是把这话咽了——陆眠执着的，也许已经不仅仅是孙兰烨，更多的是曾经那份年少轻狂的，还有那个悔恨、痴、忧郁、禁，向一生唯一献祭的自己。就像那个上倒影的仙少年。谢明玉实在无法断言若两人重逢冰释前嫌是否真能走到最后？

    不怎样，那是陆眠与孙兰烨之间的事。

    他看到谢暄在烟，他走过去。谢暄抬看他一，有些颤抖地说：“明玉，我很矛盾，我不知该不该带他回周塘——这里很好，很安静，没那么多是是非非纷纷扰扰，我听说他最后那些日里一直很平静，心安——”

    谢明玉坐来，将手覆盖在他冰凉的手上。谢暄地了烟，艰难地说：“这么些年，我知他四漂泊，没有安全。我是个自私的人，他小时就父亲过世，母亲改嫁——他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