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 - 阿叔（上）

    傻生得极为俊俏，细的、殷红的、雪白的颈，乡人不识得几个大字无法以“红齿白”等词句夸赞，却勾得小姑娘们频频秋波暗送，围在他旁示好。

    这不，心思活络的丫们又围在他边雀儿一样叽叽喳喳了起来。

    “听说东边的王庄可被山里的怪祸害惨了，那山非要他们献来个漂亮的新娘才得罢休！”

    “嗨呀，这可太吓人了！希望不要找到我们村才是，不然茹月恐怕是要被抓跑了！”

    陈茹月羞红了一张脸，这些话是有些坏心的小伙伴笑话她的。

    因为所有人的睛都在往傻上瞟，坐在一旁的她甚至衬得不比小家碧玉这个词了。

    而傻则张极了，心里想着，坏了，阿叔可不要被抓走了。

    于是就看向了在田地里劳作的结实汉。

    那汉晒得黝黑，两眉一双神的，应了傻的目光于是看向嬉闹一团的小姑娘。

    ——那从额角划到的疤使得姑娘们立刻噤了声。

    傻却在想，阿叔这样好看的人，千万不要成了别人的新娘。

    傻心里发慌，于是更盯了人，本就是块赵别上扯不掉的膏药，这倒好，差是连人恭都要跟去了。

    赵别心焦得很，不知田间地的那些个小丫片用什么话唬了这傻，晚上完农活回家后这韩昭恁的腻乎人……

    平时对人搭不理的汉不耐地喝住了傻，要他复述丫们白日里戏他的话。

    “他们说，山里了个怪……”傻被阿叔凶了，扁着嘴，委委屈屈：“要山抢漂亮媳妇。”

    “这与我何？”赵别不解。

    傻泪窝浅，阿叔一两句重话就够他蓄上几颗多愁善的泪珠，所以他抹了把泪，才接着：“我得……我得，好好的看着阿叔……”

    “阿叔是这天底最漂亮的人……”

    “不能教妖怪抢去……我就见不得阿叔了。”

    “见不得又怎样？”

    傻急了，“见不到阿叔这里会疼！”他不顾赵别的反抗擒住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上，“不单疼，阿韩还会不过气，会不住泪。”

    赵别微怔，这话说得太似人间旖旎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竟忘记收回被傻牵着扣在心的手。

    傻究竟是傻了，也并不晓得自己这番语是人间至极的心迹——他什么都不晓得，只是个失了忆的傻，失忆醒来第一见到的就是阿叔，就只晓得跟着阿叔。

    也不问赵别是不是他的阿叔。

    这两人外貌个反差极大，赵别量大魄健壮，脸上还有骇人的疤，刚来村的时候还被当作过盗。村民见着赵别背在背后的，还当是因被劫来的小公，甚至有年轻气盛的气不过直接举着锄就要除暴安良解救良家公，彼时疲力竭的赵别也无力反抗，只好被村民制与傻分离，单独被带去村里的讲茶大堂审问。

    这便是世人的以貌取人。

    傻是容貌独绝的傻，哪怕是白的华服上染了血，却依旧因为谪仙般的脸便得了善待，而生得虎背熊腰脸上有横生一凶疤的赵别就是居心叵测的贼。

    谁想傻见不着赵别就开始张踱步，要是过了一刻钟准得失了力气坐地上抹泪叫唤着要自己阿叔回来，行为举止与丢了布娃娃委屈撒的六七岁小姑娘无异，这时愚昧的村民才意识到这外来的二人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亲缘关系。

    赵别才得以跟村解释通他只是个无辜落难人，还拿随的玉佩抵押置换了房地，回来接傻。傻当喜笑颜开，立刻抱了上去，在汉宽阔的膛上左蹭蹭右蹭蹭，一一个阿叔的亲昵唤着。

    于是周围人也就默认了这俩人的叔侄关系，赵别就脆给韩昭起了个赵昭的名字省得其他人追问。

    可他们终究并不是那样亲昵的关系。

    赵别垂，挣回自己的手。

    “别瞎想。”他无意识的摸索着虎，冷笑，“区区山……”

    手心是一层的剑茧。

    “阿叔不怕妖吗？”傻惴惴不安，“故事里会伤人，会祸害百姓的妖啊……好吓人！”

    “傻，妖哪有人可怕。”赵别半是嘲。

    哪怕是失去了全修为，凭着淬炼过的，赵别也不会把荒山怪放在里。

    因为害他至此的，是人。

    与赵别最后在沧剑派的日截然不同，在无名山脚陈家村里的日是修仙者无法奢求的安逸，他甚至时常在夜里发梦了。梦里有过往的镜月，赵别不愿往事重提却总是在梦空回忆。

    ……甚至时常是与韩昭有关梦。

    也难怪，毕竟是害得他落难至此的人，二人命运因缘混纠葛，对方也落得了个痴傻的场。

    当夜他亦如往常，梦到了还在沧剑山的日，他还是沧剑派的副掌门，座弟众多，无一不是难逢敌手的剑宗修士——

    而其佼佼者不过三人，为首的就是韩昭。

    赵别痛恨梦后也能见到韩昭，却又别无他法，只因他们的过往过于刻，以至于他不得不在梦重复这件事……

    他与韩昭之间，不可说之事。

    谁能知晓现在这个痴傻纯真的赵昭曾是沧剑派得意的大弟，千年难得一遇的御剑奇才，史上最年轻的金丹修士……

    他有许多别称，在沧剑派是天之骄是万人敬仰的大师兄，也曾是赵别看着大的小昭。

    可与彼时亲昵的称呼不同，他们的关系并不亲切，只是赵别一厢愿的惜才之，而那少年起便清冷尘的人指不定有没有赵别这个人，哪怕他是他的师叔，况且是关心弟持上的代掌门人。

    沧剑派掌门傅琛是个沉迷修炼的痴人，自从妻去世，更是无心过问红尘，一心修仙得。这门派的大小事都给了重重义的赵别——不过那时他尚且不叫现在这个名字。门派上都尊称他一声副掌门，而他最为得意的几个弟则是亲昵的唤他为师傅或者赵叔，只有韩昭则不近不远的叫他一声师叔。

    赵别原想是此为人端庄严正才如此表现，心底是曾将韩昭视若己的，却没想后来修为尽失，脸上落得这样一可怖的疤痕，却是拜这人所赐。

    梦里接来的事，便是那场不堪回首的往事的伊始，如同往常的，他在沧剑山上修炼时，接了师兄的亲女儿傅红叶的灵箭传书，惊闻自己的几个弟与千年祸蛇缠斗陷险境，急忙御剑前去救人……接来的事赵别不愿再回顾，凭自意志睁开，从睡梦醒来，就看见韩昭瞪大了，眨也不肯眨的盯着他。见他睁了反倒狠狠的闭过去了，脸上带着红，咬着，人相一副引人欺凌的模样。

    赵别平常不愿多与他言语，也并不同寝，这是见天渐寒，傻不耐冻，哀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