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河里（双） - 07

    李何先去要上课的班级布置了几背诵题，拖着疲惫的回了办公室。推开门，几位老师围成小圈，挨着在说些什么，见他回来，默契地停止谈话，其新来的那个老师言又止，目光看向他时有古怪的同。

    “李老师，王主任让你午上完课去找他，”一位老师提醒，“好像是四又请咱们帮忙期末题。”

    “对了，李老师，上回你的题我们班小测用了一，得真好，难度合适，给的答案也清晰简明，还得谢谢你。”二每两周有一次小测，规定该由本班学科老师题，但不少老师会偷懒拿外校的考题应付。

    “没有，钱老师，能帮上忙就好。”李何说，其他老师又夸他格好、谦虚，笑过，转各自开始忙活手上的工作。

    他坐在工位上歇了有十分钟，算是习惯了面持续不断的痛楚，拿起书，接了杯，起去教室上课。

    尽拭了多遍，他总觉得自己上还沾着没净的和，鼻尖有萦绕不去的腥臊味，一节课把鼻尖埋领闻了好几次。

    午他没胃，打了份汤，经过办公室时看见薛驰邈提着袋东西站在门左顾右盼，他脚步一顿，没再往前走。

    还是那间空教室，没开窗，蒸炉似的闷。李何午觉睡醒，衣领后背被汗浸透，上却直发冷，一探额，已经得手。

    还有两节课就班了，实在没必要请假，他重脚轻地去到上课的班级，和往常一样，开始板书课上要查的题目。他手臂酸，一个没拿稳，粉笔从指尖脱，咕噜讲台，摔成两段。俯去捡，一只手先一步替他拾起来，“老师，你不舒服？”

    李何鼻了，翁声说：“冒了，你叫…”他不与学生有过多的联系，因此也不会刻意去记他们的名字和相。

    “邓闯。”

    “谢谢你。”李何说，伸手去接粉笔，住了，却没能走，邓闯几手指不知什么时候抓上了他的，有些用力地攥着。

    李何疑惑地抬，只见邓闯目光闪烁了一，说：“老师，你怎么晒不黑的？”

    “我不太门。”李何说完，邓闯的手蓦地一松，粉笔掌心，刚才几秒间的纠缠似乎是错觉。

    他记着上午在厕所的几个男生，目光来回巡睃，却始终没找那些人。这个班的学生一向不听教，从打铃起说小话的就没停过，窃笑夹杂唏嘘，甚至盖过李何讲课的声音。他敲着黑板说了两次安静都没什么用，到第三回，他开始耳鸣，持续的尖锐声响在脑响彻，放书，“等你们把话说完，我再来讲课。”

    他站在走廊透气，从窗玻璃的反光里看见学生骤然安静来，一个个低着，惶惑地用余光瞄他。会考在即，再之后他们就算三生了，到底舍不得浪费时间，李何的怒火还未发就已平息，他又回到教室，继续串讲知识。

    王主任找他果然是要他帮忙题，理说这件事怎么都落不到连教资都没有的李何上，但架不住其他老师嫌能拿的钱少，要付的时间却多，层层推脱，加之李何的题确实不错，“李老师，还得麻烦你。”

    李何疼得厉害，了鼻，“什么时候要？王主任，其他老师……”

    王岳打断他：“不急，周三前。”

    “快会考了，我最近抓学生抓得比较，自己的时间不太多。”

    “李老师还是那么负责，这几次考试政治单科第一都是你学生，”王岳笑着，话锋一转，“最近上面又在查编制，要是学历够还好…你知的，学校也在尽量帮你。”他苦恼地咂嘴。

    李何说：“谢谢王主任。”

    王主任一笑，浑不在意地拍拍李何的肩膀，“那这次题就拜托小李你了。”

    熬到班的，李何骑上自行车挤过人，到河滩边的窄路。这条小路树茂草密，夏天多蚊虫，所以走的人并不多。

    光自树影间筛落，脚柔的泥土地上洒满了星星似的圆形亮斑。汽笛在对岸拉响，夕曛柔河成了金红，熠熠烁烁，丝带般迤逦地。

    李何在边驻足，这景他看了三十六年，三十六个夏天，每个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