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 - 三

    寺院生活简朴，姬的屋算是这里数一数二好的，但是里仍旧朴实无华——一方木塌，一桌椅，一台木柜，再多便没有了。

    好在王女东西带得全，十大箱的细翻腾收拾，如今那木塌上已经挂好了闪着亮光的金纱帷帐，锦缎被褥也是绣满了致的青莲。旁边木桌上，香炉青烟袅袅，还有一面铜镜和几台妆盒，俨然已成了梳妆桌。

    当然，这些都是府的家丁们临走前给她收拾的。

    姬拉着玄净来到桌边，又去墙角垒着的木箱翻一把尺。

    “玄净师傅，我为你量。”她在距离对方两步远的地方站定，眸光盈盈。

    玄净笑着，张开手臂立直站好，随她开心。

    姑娘家的指如青葱尖般小，不算大的尺被满满当当抓在手里，费劲得令人不忍心看，叫观者纵使一窍不通，也想以手代劳。

    “……莫要动弹，就快好了。”姬他作势要帮忙的手，踮着脚尖左比比，右划划，忙得不亦乐乎。

    玄净笑着摇：“姬作为王女，喜好似是有些与众不同。”

    姬抬眸反问：“之心人皆有之，怎么就与众不同了？”

    “也是。”玄净又，轻易赞同了对方的想法，看上去颇好说话的样。

    腰这三个位的围不宜直接测量，双手拿着尺从人家臂弯里穿过去，太像投怀送抱了。于是，姬只虚虚丈量了半面，打算得尺寸后再倍加算。

    但饶是这样，正面相对的时候还是叫她禁不住红了脸颊。尺收回，垂柳枝般的人儿轻咬着站在原地，语还休，不胜腼腆。

    “想说什么？”玄净岿然不动，神依旧如山间的风般舒朗。

    姬斟酌片刻，柔声问他：“玄净师傅的家，可还有兄弟妹？”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一想到能有好几个这般姿容的俊男女围着自己，她就忍不住心怒放。

    年轻僧人被逗坏了，朗的笑声传老远：“姬贪心呐！”

    见对方羞得簇起了小眉，他清清嗓，又：“我是个弃婴，自幼便在寺为僧，师从住持，因此并不知世如何，也不知家是否有同胞。”

    姬闻言，不由想起了府那帮死士。与寻常百姓不同，他们多半是世凄惨，无奈投死士营的，其自然也不乏遗弃之。姬不愿他们生如浮萍、幽暗卑贱地渡过一生，因此从不让他们藏于隐蔽，行时必然堂堂正正，上穿得也不输大家公。

    尽这样一来，无意间招致了许多言蜚语，但姬无悔。她府的男男女女都那般丽可，当然值得世间最好的对待了。

    至于外人不愿理解，甚至要用恶意的言语重伤，致使她现在嫁都嫁不去，还要来佛门清修，也算是让心思澄澈的姬结结实实验了一把世艰险，人心难测。

    慢慢悠悠回过神，她看着面前这张平生未见的好容颜，无奈地捧起脸颊轻声叹：“这般漂亮的孩也舍得遗弃，你那父母也太过奢靡了些。”

    玄净笑得肚疼。他一坐到桌的边沿上，单脚扎着木凳，透几分松懈来的闲散：“佛说红颜枯骨，但若世人皆如姬这般纯粹，我看即使是钟于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姬以袖遮，笑得眉弯弯：“得君盛赞，姬能开怀多日了。”

    “这么抬举我呐，因为我好看？”

    “是呀。”

    “噗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