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茫然不已。
恰逢此时,正午已至,聚集在禁城之外的百姓们呼雀跃,只静待着城门大开。
“听说了吗?新帝是个女人,咱们大祁可是有好几十年没登基过女帝了!”
“呸呸呸,你怎么还用旧国号,女帝改朝换代,颁布的第一张圣旨就是改国号为‘晏’,‘江宽云阔、海清河晏’的‘晏’,以后咱们得叫大晏。”
“就是她亲手杀了暴戾凶残的赫临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如此有勇有谋,还在民间时便时常与宋大人周济贫民,想来总算有好日过了……只要对咱们老百姓好,谁当皇帝不是当呢!”
“来了、来了!快看!”
赫敬定的目光浅浅地落在了城门大开后、自禁城之缓缓而的华丽步辇上。
女云鬓鬟,翡翠与珠玉相映成画,恰如其分地缀在了乌若蝉翼的发髻上,绣着金丝的白纱将她整个人皆藏在了朦胧的屏障后,看不清面容,只见着形婀娜。
步辇的帷幔随风而舞,她跪坐在正央,姿态优雅而尊贵,双目微阖,似是外界的一切纷扰皆与自己无关。
赫敬定自吐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江离,抱歉。”
月儿愣愣地盯着被百姓们簇拥着的女帝,喃喃着“离”,想挤人群,挤到她的面前,却被赫敬定抓了手腕,不容置喙地将人拖走。
直到再也见不到她的影。
轿辇旁的女官正是李如雪,她手持圣旨宣读,百姓们皆恭恭敬敬地跪了去,额抵着地面,屏气凝神地听着。
自晏而始,随后的历代皇帝皆无专权之弊,军财政三权分割,前二者各由一首领大臣执掌,决明与宋希夷领旨,政则从帝。
以此避免日后历代帝王□□而无人可治的惨状。
“不是海清河晏,而是再无偃傀。”
赫敬定将月儿托付给了罗氏和小风之后,带着赫翼被割来的颅来到了奔腾不息的东海海岸。
赫翼笑容异常满足:“主人说,她自幼在沙漠大,最喜的便是大海。”
赫敬定地了一气:“你本可以活着,翼兄。”
“傀儡之,胜在能与主人心意相通,我连主人都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赫敬定沉默了片刻,终是遂了赫翼的愿望,将他的颅扔了大海。
几个浪拍打来,颅便不见了踪迹。
“只留我一个人。”
赫敬定凝视着一望无垠的大海,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弧度。
各有所终,各有所得。
海岸的船夫正叼着一支旱烟,在难得的闲暇之余放松一,卷着,嘴里还哼着小调。
那是江离最喜的《好月圆》。
船夫不过一瞥,便见了犹如天仙的男人,当即的旱烟掉在了海,被海浪卷去了远,他连忙去抓却已抓不住了。
“客人可是要坐船?”他讪讪地笑着搓手,问。
赫敬定淡淡地:“去铁崖岛。”
“哎呦,铁崖岛上可是有吃人的怪,老可不……”
船夫话还没说完,便被赫敬定随手丢给他的一锭金晃了,生生地堵住了即将的拒绝。
他分外:“老一把年纪了,上没二两,可不怕那群吃人的怪!客人快上船吧,咱们即刻启程。”
从白日到夜晚,烛龙吐息足有七个来回,赫敬定才到了铁崖岛。
船夫自远一望整个岛屿的森冷之气,便总觉得赫敬定的背影也莫名的恐怖,慌忙逃回了自己的船上,担惊受怕地离开了。
赫敬定打开了地图,着路线缓缓地走在铁崖岛上,山鸟皆有,却丝毫觉不到任何活气,仿佛所有皆是心雕琢的……
死。
“你总算来了。”
屋门缓缓打开,里面走了一个白衫男人,屋外还竖着一布旗,俨然是一副说书先生的模样。
他拢在袖的一只手臂赫然是玄铁打造而成的机关臂,齿仍在缓缓地转动。
赫敬定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琐事繁多,有劳先生。”
白衫男人笑呵呵地轻抚髯,赫然是江离昔日在琅城的说书摊前遇到的说书人。
他还留着那只被当“油钱”的小机关鼠,放在门的小几上,时不时地把玩一番。
“同为江氏之后,相助一番,不碍事,不碍事。老朽曾有幸前往琅城一游,如今能与镇远王有缘畅谈,实乃一大乐事。”
赫敬定扯了扯嘴角:“我不过一介草民,在这铁崖岛上,与诸位同为傀儡,再无尊卑与之分。”
整个铁崖岛上的居民皆是傀儡,以及……将自己成半人半傀的江氏之后。
二人一同了屋,玄铁的折叠屏风后躺着的少女犹如一丽的尸。
听不到心,也没有了呼。
“她……如何了?”
赫敬定屏气凝神,有些不敢上前,唯恐自己得到了不愿相信的答案。
白衫意味地一笑。
“老朽已为她植完毕,里的骨骼皆替换成了千年玄铁,大脑并未死亡,无需玲珑。她的心与鲜血足够代替机油,亦不必再耗费材料。
“那双睛老朽倒是没动,左右她是否能视……你都会陪在她旁,既然如此,又何须多此一举呢?”
白衫朗地大笑着门,将时间与空间皆留给了他们。
赫敬定一步一步向屏风走去,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屏风上,似是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才轻轻地拨开了那一屏障。
映帘的少女面容白皙而红,周赤.而不着丝缕,瘦削的肩膀暴在空气,肤细腻而温,一如往昔。
她红闭,双眸亦阖着,睡颜平静而恬淡。
赫敬定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她的边,喃喃:“无论你几时醒来,我都在。”
像当年的小江离陪着川穹一般。
等待着自己心上人的醒来,虽煎熬,却也无比幸福。
正因赫临逍的死,她才能有机会拾取那些必须的、千百年难得一遇的材料来救活自己,永远陪着自己所的人。
“大祁没了,如今只剩大晏,清澜成了‘江离’,她替你被皇权囚禁在之,却并不难过。”
赫敬定执了她的手,缓缓地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受着少女的温与活力,轻声。
“她让我转告你,多谢你给了她机会,可以保护他人,而不再被他人庇佑。她希望自己能变成一个有用的人。你不必愧疚什么,清澜永远是清澜。”
少女仍旧睡得安详。
“天再没了人型傀儡,百姓们自发将傀儡成了动,不再给予其智力,也即是彻底的工,世间大抵再也不会有偃师与傀儡的鲜血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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