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葳蕤走到书案边,低看去,只见十来尺的布上,除却开始由县令执笔,后面密密麻麻皆是人名。
“万民书。”宓葳蕤说了句,接着又仔细看了看容,才说,“皇上明政,百姓知礼,乃伽邑之幸。”
惠仁帝听罢,刚落的笑又去而复返。
纵观历朝历代,上呈万民书的形数不胜数,但这些万民书,唯有惠仁帝前的这份,是在念皇上恩德。
此前减赋拨粮,惠仁帝其实心是有些不愿的。
若不是喻苏开,又有宓葳蕤帮腔得他不了台,他还想借此事拿一秦越,免得秦越常年驻守边关,把心养大了。
可惜势所迫,惠仁帝也只能顺势而为。
好在能以此笼络一朝武将,也不算白费功夫,且之后派去盯梢的人回禀,五皇与国师并未私勾.结。
这才让惠仁帝心里舒坦了些。
原以为此事已告一段落,谁知还会有这样的惊喜。
要说惠仁帝登基至今最大的遗憾是什么,便是他只能一个平平无奇的守成之君。
可如今有了这万民书,便意味着他也能在史书留墨重彩的一笔,因此,留在惠仁帝心里最后的那小疙瘩也随之消失。
“朕能得到这份万民书,国师与五皇功不可没。”惠仁帝把话说得很漂亮。
“臣不敢当。”宓葳蕤不敢居功。
“国师自谦了,朕知晓你心淡泊,但有些事合该赏赐。”惠仁帝不容反驳,“至于老五,没有母妃看顾,朕平日事务繁忙了些,竟是无人提醒朕封王一事,他就是太老实了。”
“若说心淡泊,臣远不及五皇。”宓葳蕤意外开腔。
“哦?”惠仁帝提了几分神,看过来,“朕还是一次听到国师夸赞朕的皇。”
“微臣不过是有而发。”宓葳蕤坦然对上惠仁帝的目光,毫不避讳,“臣平日虽慎言慎行,但既堵不住耳朵,也不了别人的嘴。近来的风言风语频频耳,臣置事外都觉得颇为心烦,更不用说于风浪尖的五皇,而五皇却能如此豁达,实在令臣佩服。”
惠仁帝面怒,一副被瞒在鼓里的样。
“风言风语?李忠,你倒是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李忠立跪。
“皇上您别动怒,都是些嘴碎的东西,婢知晓后,已经派人敲打了一番,扰了国师的清静,还请国师恕罪。”
“老五这次受委屈了。”惠仁帝叹了句。
宓葳蕤说完便保持了缄默。
殿安静了片刻后,惠仁帝才再度开:“李忠,研磨。”他洋洋洒洒地写封王圣旨,圣旨对喻苏极尽溢之词。
不过才半年光景,惠仁帝似乎已经忘了封端王时对喻轩的偏,可见心思多变。
“……今封朕之五喻苏为顺王,取平顺之意。”
宓葳蕤带着圣旨去了羲和。
惠仁帝有意抬举喻苏,见宓葳蕤在便问他可愿代为宣旨,宓葳蕤求之不得,面上却不动声,而李忠则被派去了工,叮嘱工尚书,务必赶在正月前让顺王住顺王府。
在永华待了一个时辰,再来,外边竟飘起了雪。
到太医院之前,宓葳蕤与朱济善走得是同一条,往常朱济善总是会与宓葳蕤斟酌接来该如何用药,今日却有些走神。
直到朱济善一时不妨踩到薄薄的积雪上,将人扶住的宓葳蕤才打破了这份沉默,“前辈,雪天路。”
“多亏你。”
朱济善松了气,捶了捶险些闪到的腰。
“前辈,您这个岁数,最易受骨伤,走路时需得更小心些。”
朱济善不服老,嘴:“老夫板朗着呢。”
宓葳蕤也不多说什么,就瞅了朱济善还扶着腰的手,意思不言而喻。
“你师父说得果然没错,你这小有时当真是一都不讨喜。”朱济善被噎得无奈得很。
不过这么一打搅,方才反复纠结不知该如何说的话,倒是没那么难以开了。
“如今皇上的,是不是并不如表面看着那样康健?”
“前辈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么。”宓葳蕤并未说透。
朱济善的一颗心直接沉到了谷底,打在脸上的雪渗得他浑冰冷,老人枯瘦的脸上隐隐些悲伤,他张了张嘴吐几字:“你也无法?”
对于自幼便被输忠君之的朱济善而言,皇上是天,天若有不妥,几乎与天塌没什么差别。
没有皇帝不喜忠臣,朱济善这样的臣,是值得尊敬的,所以宓葳蕤面对他时,不会用假话来搪。
“前辈应当知晓,天意不可违。”
作者有话要说: 猪猪颠颠回来了!
第123章 (捉虫)
如宓葳蕤所言, 朱济善的确已有预。
此前在万和园避暑那次,朱济善就发现, 他据脉象病容对症药后,惠仁帝只服了一次药,脉象便恢复到与常人无异。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丝。”
便是扁鹊华佗在世,也不可能只用一副药便能药到病除,后续的治疗与调理短则三五日,多则甚至需要数月。
如此形, 由不得朱济善不多想, 但彼时, 他也只是心存疑惑。
直到前些日惠仁帝夜里又发。
当日值守太医院的几名太医与他一为惠仁帝开了方,一剂药去,惠仁帝脉象便恢复如常,但度却丝毫不退。别的太医不知有万和园那次事在先, 朱济善却是再清楚不过。
当时,朱济善便心大震。
这脉象本与人之将死时, 为提住气了猛药后回光返照的表现并无二致。
再之后便去青云阁请了宓葳蕤来……
那日过后朱济善想了许久,直到今日, 才向宓葳蕤问了方才的话。
朱济善的痛苦,不仅来源于固守的君臣之, 还有作为忠臣对国家兴替的担忧, “太至今未定,皇上对此事也极为抗拒, 若是无力转圜,可会影响到伽邑国今后的国运?”
“前辈,立太的确能安抚人心, 但有些事不可求,就像生死。伽邑国的气数远未到耗尽之时,前辈只需守住本心,静待明主便可。”
充斥于天地间的大雪伴着风声,将宓葳蕤的话吞没其,但走在宓葳蕤右侧的朱济善却听得分明。
前面不远便是岔路,朱济善与宓葳蕤相互行礼别,只是今日,朱济善作揖的动作间多了几分郑重。
见朱济善如此,宓葳蕤知晓他已将此事想通。
虽为忠臣,却并不愚忠。
想必师父与前辈相之时,也是看重了这一,才会将他与喻苏的命数如实相告,且在自己命不保之时,将有些事托付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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