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山里迷了路,走了几天才找到馥城,无分文,没吃没喝,想要觅个立锥之地,凭借聪明才活来,碰之后,才发现原来单妇人没法儿自己活着——她差一就要被卖作婢,只好去找了馥城的手帕,借来二两银给自己赎,方才脱困。”谢青鹤说。
伏传不禁扼腕叹息。
王姑娘和女尼反而没有伏传那么动,她们很清楚这个世如何艰难。不是说妇人无法生存,活去是很容易的。嫁人妻,为为婢。如今世富庶,妇人总能得一饭吃。
但是,如安小这样,离开了家族的扶持,还想活得比当在家时更好?
绝不可能。
“她自称被神仙所召,得了神传仙法,也是被无奈。否则,无法解释去了哪里。”
“至于她祖母不药而愈,是因为她祖母原本就没病,三争产,天天撺掇媳妇去母亲跟前挑唆,当母亲的不想搀和,便装病不。”
“囤积的布帛也不是卖不去,而是急售贱卖了一批好货,兑了一笔现银。”
“这大一笔现银,则是为了贿赂考官,给安小那位不学无术的兄了个举人份。安小的兄学识有限,八辈也没举的希望。一般考官也不敢收这份贿赂——安小的父亲便借了仙姑之名,将举之事宣扬成神仙所授,买得一份写得团锦簇的墨卷,应酬此事。”
这才是安家非要一位仙姑的原因。
把安公举之事都栽在仙姑赐福之上,就算此后安公不学无术、狗不通,他也可以拿着买来的墨卷说,当初场有如神助,考完了脑就糊了,可能神仙给的福分只到这里。
当初伏传看见这份记录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还能这么玩儿?!你们世俗凡人真的!想象力比世外修士都丰富!
“此后的事,与坊间传闻也没有太大的。”
“郑家知安小失踪之事,便有退婚的想法。哪晓得安小奇奇怪怪归来,风风光光地四赐福,郑家又觉得这是个不得了的福宝,着要亲迎回家。”
“安家想法很一致。二房三房依然不肯让郑家成为房的姻亲,安小的父亲则要死守着儿举的秘密,绝不肯让女儿外嫁——他担心女儿去了婆家,把这段时间的经历说漏了嘴。”
“所以,郑家闹着要亲迎,安家闹着要退婚。”
两家你来我往闹了大半年,最终撕破脸到县衙打官司。
县令认为,郑安两家有聘礼文书,六礼已过其四,只差亲迎大礼。本质上安家女已经是郑家妇。人都是郑家的媳妇了,还退什么婚呢?真要日过不去了,两家自行协商和离,衙门不过问。
这判决就厉害了。
世法对于人的归属有着非常严厉的规定,女在家从父,嫁从夫。
衙门判定安小是郑家妇,她就属于郑家的人丁财产,郑三郎把她卖了都理直气壮。
得此判决之后,安小上就要城避风,郑家则带着人去围追堵截。
“那时候安家和郑家已经闹得剑弩张,不似亲家更似仇家。安小逃到那段僻静的河,就被郑家家丁劫住,双方打了起来,都有死伤。郑家在这里死了一个家,六个家丁。”谢青鹤说。
王姑娘和女尼都看着谢青鹤:“那仙姑……是真的升仙了吗?”
谢青鹤反问:“姑娘以为呢?”
女尼满脑浆糊:“可死的不都是郑家的人吗?难是在胡把仙姑打死了?”
王姑娘已经明白了:“是安家杀了仙姑。她的叔叔们不想让她得了郑家这门姻亲,她的父兄也不想让她透漏实,与其再纠缠去,不如一劳永逸送她‘升仙’。”
刚才还堵门骂人彪悍无比的女尼,闻言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传闻威风凛凛的安仙姑,能赐福去灾,能收拾恶,能庇护杏城妇孺……藏在那个神秘传说背后的安小,却是这么一个万事不得自主的可怜人。
郑家再次把安家告上公堂,一来要安家钱赔命,二来要安家安小。
县令再次判决,认为安家死了郑家的家丁,其还有一个不在籍的帮佣,这事非常严重。考虑到也没人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好定罪,便免去安家杖徙之刑,改为额赔款。
至于郑家要求带回安小一事,县令认为,两家闹成这个地步,亲家是没法了,若安小真的回到郑家,很可能发生不忍言之事,便命令安家退还郑家给的聘礼和婚书,婚事就此作罢。
这判决得罪了郑家,安家也不满意。
安家认为自家已经死了个闺女,居然还要给郑家赔钱,哪有这番理?
可死闺女的事又不能放在台面上来说,闺女是神秘失踪,可能“升仙”,只能默默生闷气。
两家又开始明里暗里斗气,今天你砸了我的买卖,明天我就要烧你的铺。安家了个举人,郑家的姑则在京侍郎家娘,两边谁也不服谁,谁都觉得自己吃了亏,怨气冲天。
后来郑家就莫名其妙开始死人,今天死儿,隔天死孙,没完没了地事,要么是喝呛死,要么是摔跤磕了脑袋,郑家老太太打了个嚏,竟被自己一痰噎死了……
坊间疯传是仙姑安小回来复仇,郑家总共三十多人,死得只剩五六个,无比凄凉。
王姑娘问:“这又是谁杀的呢?”
谢青鹤摇说:“安家为争产这么荒唐的事来,郑家就太太平平没有半个仇家么?他家在杏城的是粮油米面的买卖,这等事关黎庶生死大计的行当,哪会没儿猫腻?”
说到这里,谢青鹤也有些怅惘:“他家是不走运。恰好遇见先帝驾崩,今上登基。”
安家和郑家打成狗脑的时候,正是十六年前。
那时候伏蔚刚刚自立,开始整饬吏治。吏治怎么整?总不能派龙鳞卫去盯着文武百官抄家看人家有没有受贿吧?伏蔚的第一件事,就是检库藏。盘库藏必有火灾,这是千古不破的定律。
郑家稀里糊涂死了一家谱,源就在他家的米面粮油买卖,以及他家在龙城的靠山,侍郎赖恩卿的倒台。
这事牵扯太大,一两句说不清楚,谢青鹤岔开话题:“安小的事说完了。王姑娘的故事呢?”
王姑娘自嘲一笑,说:“王姑娘的故事没那么惊心动魄。”
在王姑娘堕之前,安小和石怪本没有法的能力,所谓安仙姑显灵之事,一直都是有心人穿凿附会,假托鬼神之说罢了。既然如此,客栈店小二说安仙姑显灵,死了与王姑娘相约私奔的夏初八,那显然也是个谎言。
“初八是被我爹毒死的。”王姑娘拉着女尼的手,说话时指尖竟然微微颤动,“说什么绞痧,哪有死得那么快的绞痧?还不叫背去看大夫,快死了才假惺惺地往外抱……初八吃了毒药肚疼得满地打,抱住我爹嚎,他是真的嚎啊,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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