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鹤轻声:“这可不妙了……”
负重伤的时候,遇见了刚刚被自己削了手指的仇家,应该怎么办?
第29章
仍是那间禅房。
仍是那张古板素净的云床。
谢青鹤换了一净的僧袍,嗅着淡冽的檀香,虽说浑上还是疼得要命,到底松了气。
这能从窗棂里看见明媚光的觉,可比心池里乌沉沉气笼罩的滋味妙太多。何况,那个才被他削了拇指的和尚,也没有翻脸追杀他,反而给了他衣裳,给了他床,现在还在给他煮面。
没有了拇指,什么都不方便。和尚两只手都缠着纱布,笨拙地用筷搅着砂锅。
谢青鹤就闻着味儿不对:“你在面汤里放什么了?”
和尚用布裹着砂锅,把刚煮好的面从茶炉上端来,放在托盘里。
大约是怕着谢青鹤,和尚端起托盘又放,先上前扶谢青鹤起斜靠在床上,确认谢青鹤不会力不支到之后,又拆了靠窗榻上摆着棋盘的小茶几,挨着谢青鹤放在了禅床上。
谢青鹤看着他忙前忙后,终于把那碗煮得的砂锅面,安安稳稳地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很漂亮的一碗面。
雪白的面条,翠莹莹的青菜,着两筷切得均匀的冬笋,两朵香菇。
近在咫尺闻着味儿,谢青鹤肯定,汤里绝对还有一勺猪油!
和尚念了一句佛号:“贫僧素知谢施主不求锦衣玉,只求衣净。戒是贫僧的戒,不是施主的戒。”他看上去绪很平和,一双宁静漆黑的双眸望着谢青鹤,看不见半戾气与仇恨,“施主吞群,命不久矣。贫僧岂能吝啬一勺油?”
谢青鹤不止肌骨寸裂,五脏六腑也都是伤痕累累。从咽、、、胃到,都是血伤。
他这样的况,本吃不了任何东西。
可,除了疼,就是饥渴。的负担太大,本能地渴求能量,想要自愈。
一碗气腾腾的砂锅面,香地放在面前,谢青鹤只能闻闻味儿解馋。
“你倒是很想得开。”谢青鹤捂住自己的咙,咽里的血在凝固,结块,说话时难免动,呼呼地吭吭咳了来。多半吐在了谢青鹤手里,也有些遮掩不及飞溅在茶桌上。
和尚起拿净的巾将桌面净,还端了一盆清来替谢青鹤手。
对于谢青鹤的不解,他的回答很平静:“而已。”
“何况,”将沾着谢青鹤鲜血的巾投盆,和尚双手带伤,也不能如何清理,只静静地看着巾上的血渍在开:“凭你修为惊天,经此一役,你也活不了几个月了。”
谢青鹤看着从窗棂透来的几缕顽光,笑:“几个月时间,差不多也够了。”
和尚放盆回来,见谢青鹤不动筷,问:“我喂你?”
谢青鹤连摇都累:“吃不了。里边都坏了。你若将门关上,让我闭歇上一刻钟,比吃龙都好。”
和尚要收那碗面。
“等一等。”谢青鹤又阻止。
和尚不解。
“望梅止渴,懂?”
谢青鹤叹了气,也有些可惜:“这可是你替我煮过的最好吃的一碗面了。”
从前和尚煮的面,没有葱姜蒜,更不会有猪油。
和尚便起走到门前,将门关上。让谢青鹤意外的是,和尚很不懂,门倒是如愿替他关上了,和尚却留在了门,又在东面静功的蒲团上坐了来。
谢青鹤不得已睁看他:“我想歇一会儿。”
和尚双手握着佛珠,轻声说:“今日一别,后会无期。”
“所以呢?”
“所以,我想多看看你。”和尚声音温和,声调平静,似乎本不知自己说了什么话。
谢青鹤沉默片刻,说:“你不吃荤腥。”
常年茹素的人上的味和荤腥不忌的人有差别。常人或许闻不来,谢青鹤什么样的修为?跟和尚故人重逢的第一面起,他就知和尚并未破戒。说和尚不老实,无非嘴里占个便宜。
和尚不知他这句话究竟是何用意,想了想,说:“我不吃。你可以吃。”
“你既然不吃荤腥,禅房里为何能找来一勺猪油?”谢青鹤问。
和尚的禅房里,为何会有猪油罐?
束寒云知偷偷摸摸去买册,谢青鹤比他老练一些,年轻时行走江湖见惯了市井之事,九里各样都接过。男之间,闺事不谐,买罐猪油就好了。
毕竟是借住在安国寺里,猪油罐被和尚藏得好,谢青鹤翻箱倒柜时没找来。
但是,他先前来和尚禅房喝茶时,翻到了一卿云纹样的金簪。
安国寺里全都是光,谁用得上束发的簪?何况还是卿云纹样的金簪?
——想来只有那位被和尚收归门,学习佛法的“僧殿”了。
礼者,衣冠也。
什么样的亲密关系,才会让为皇的僧殿,把自己的簪留在了和尚的禅房里?
谢青鹤不多闲事。
和尚跟皇是什么关系,和尚犯不犯戒,他都不着。
想着和尚都拼着犯戒把那勺猪油给他煮面里了,谢青鹤还动的,倒也不计较那勺猪油计划的用途。
可是。
煮面就煮面,和尚非要给他开一朵烂桃,谢青鹤就不能忍了。
你一边艹着年轻可堕了的皇殿,一边在奄奄一息的我面前装个痴人设,这不对啊!
合着你一罐猪油还有两用法?一勺喂小皇边的嘴,一勺喂我谢青鹤上边的嘴?好你个和尚,你是两不耽误啊?!
聪明人说话不用彻底撕破脸。
谢青鹤轻描淡写问了一句,和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到底还是站了起来,落荒而逃。
可惜这碗面。
谢青鹤合上,任凭温的光落在苍白皲裂的脸上。
时间珍贵。说了歇一刻钟,就歇一刻钟。
※
和尚断言,谢青鹤只剩几个月的命。
究竟能活多久,谢青鹤自己都说不好。他如今的负荷很重,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熬过这一两日,修为能让五脏六腑朝着好的方向自愈,他才有活去的希望。毕竟他还没到能辟谷不的地步,光靠着餐虹饮霞怎么饱?他又不属龙。
若伤势积压,脏腑无法自愈,他也确实就剩三两个月的时间。
谢青鹤对活去心存希望,也好了不得不去死的准备,已暗将大罗灭生经回想了好几遍。
想要的事,一件件列来,也分不得轻重缓急,只能由近及远地办。
——离开了心池,他可没有瞬息千里的本事了。一旦离开龙城,或许就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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