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瑛一听,登时动了念,目光扫到霍西洲上,若有所思。
要说娘是有等闲之事要吩咐她,定支使绯衣一人前来,如此便足够了,让霍西洲这么跑一趟,只怕是因着,霍西洲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只要他开,自己没得拒绝一定相帮。这定然不会是什么简易办成的好差事。
但转了个念,自己欠了霍西洲天大的人,但凡霍西洲开,他自当无有不往。遂抬起臂膀在霍西洲的肩膀上重重一压,声音沉着:“霍兄弟,你就是要我这条老命,我也舍得赔你,娘找我,我这就过去!”
他往前迈步走了几步,霍西洲没有阻拦,陈瑛便猜到,虽然娘当时险些骟了霍西洲,但霍西洲对娘却始终一心一意唯命是从。说实在话,这娘很有几分任跋扈,要搁以前,陈瑛以明哲保为上,绝不会去招惹燕攸宁。但既是霍兄弟来请,他就算是豁命了,也须得应许。
陈瑛冒着雨至葛兰苑,一门,先脱了外边的雨,等脚以的滴了方敢迈正堂。
雨帘甚密,娘正支着窗在底侍一盆开得灿烂的滴滴的牡丹,牡丹洁白,似冰若银,只唯独萼一层淡淡鹅黄,如月飐波,更凸显清贵皎艳之,与娘虽着素衣然不掩绝的风姿正是相得益彰。
衬人,人比。
若不是知霍兄弟有那痴念,陈瑛说不准也会多看上娘几,毕竟他也只是个慕的正常男人。但因想着霍兄弟如此执迷于娘,却险些因慕娘获罪而受到奇耻大辱,便一别样的心都不敢有,甚至把脸垂着不去看燕攸宁。
他叉着手谦逊地唤“娘”。
适逢燕攸宁转眸过来,见是陈瑛来了,她意识就看向他后,霍西洲没有随陈瑛回来,好奇地问了一声他去哪了,陈瑛自己走时回看见霍兄弟接替了自己正搓麻绳,燕攸宁听了便把秀气的两弯叶眉蹙了起来。
燕攸宁没追究这个,放手的牡丹盆,起盥洗双手,等净手,便取了一纸信,到了陈瑛手。陈瑛诧异接过,将信纸展开,不看倒也罢了,越看越是心惊,耳听到娘在旁慢悠悠地:“事对你不难,不说有霍西洲的这层关系,我是娘,你是人,我说的,你必须全都得替我办妥。”
陈瑛确实过于惊异,几乎脱就要说“你与霍兄弟有哪层关系”,好在捺住了,但他真是越来越不明白,娘前几天还义愤填膺,这两日与霍西洲却好得过分,似乎对他颇为倚重,甚至将他从场调到了葛兰苑看家护院。
这看门的差事比起饲饮、理粪那些脏活自是面轻松不少的。
陈瑛被这一条的吩咐整得是脑袋发蒙,但他又细细看了一遍,陡然灵光乍现,明白了:这娘是庶,不得国公所喜,是以养在场。但她毕竟也算是贵女,既有这个,此以往待在这地方总是不甘心,因此要设计从场脱回去。
娘有这个想法,他们谁也不能置喙什么,就怕是对霍西洲用了又抛,回等她脱离了苦海,日后自有门勋贵来匹之,霍兄弟还不得日日留守这场望穿,自卑自轻自贱去。
因此当陈瑛心生些许不满之意,有些不大想为娘跑,只是面上仍然囫囵,没说半个不是。
燕攸宁见他不是想要痛快答应的模样,猜到陈瑛既然肯为霍西洲找贺退思去求,心定然是有些愤愤不平的,她转过,将那张纸从陈瑛手里回,也一并投火钵里烧了,又:“如果听我的话,无论是你,还是霍西洲,我绝不薄待任何一人。事成了,对你只有好。我保证。”
陈瑛再度把脑袋了,“是。小人这就去办。”
等陈瑛转消失在葛兰苑的门外,雨势仿佛大了一些,如泼,如倒,雨声声如愁,万俱为砧,敲泠泠清韵。
暮风袭来,燕攸宁打了个寒噤,肺里的意又被唤醒了,她迅速掩上门窗,转面朝向里,咳得泪直。
燕攸宁彻底病倒了。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作的。
她用冷给自己抹了遍,这弱不禁风的就承受不住了,现今染了风寒,人病恹恹的没神,还总咳嗽。今日又在窗底了会风,愈发昏昏沉沉,前天旋地转,几乎目不能视了,陈瑛走后,燕攸宁便熬不住,躺回了闺房。
霍西洲从场回来时听说娘病了,神不济,没敢近前打扰,便在外候着。
冷雨,檐角如有薄烟缠绕,廊庑悬挂着青铃铛,叮叮咚咚,霍西洲浑透了,但丝毫不觉得冷,立成了一块风雨岿然不能摧的礁石。只听见青铃晃动两声,绯衣便端一盆来,须臾后,换了又再度去,不到一个时辰便换了三次了。
燕攸宁发烧了,人迷迷瞪瞪的,半睁着看着绯衣走来走去,不知怎的,心只觉有火在拱。这个时辰了……她歪过脸颊,问正弯腰拧着巾的绯衣:“霍西洲回来没有?”
“屋外站着呢。”
绯衣拧巾,动作轻柔地搭在燕攸宁的额上。
燕攸宁正病得厉害,脸苍白,像浸了一层银霜。“你让他来。我找他。”
绯衣“嗯”一声,依言去了,燕攸宁在榻上仰躺着,气息微弱,仿佛魂游天外,等了片刻,听到耳畔传来一迟滞的脚步声。
熟悉而沉毅,像是靴踩在地面发的那橐橐的响动。
她的脑混混沌沌的,耳嗡鸣,恍然想起十年前在重华殿房烛之夜听到的那阵熟悉的跫声,燕攸宁蓦然心变快了许多,她立刻扭面朝外,一只手艰难却仓促地扯开帷幔一角,只见帘后一笔直阔的人影来,轩昂而卑微,霍西洲正停在她的帐幔外,神持凝,一瞬不瞬地打量着自己。
“霍西洲……”
他抬起,看向她,目光澄明,还很单纯。
她心袭来的那揪之缓慢地去了,燕攸宁勉力支起睑,笑盈盈看向他:“别哭丧着脸嘛,笑一个来看看?”
说完她立刻为自己调戏单纯少年这件事遭了报应,咳了个天昏地暗。
霍西洲神受惊,唯恐她了冷风,立刻要为她掖被角,但提起被褥一角方才想起自己的份,遒劲的手指顿时被走了力气,他的手停在半空之不能动了。
这画面让人赏心悦目,燕攸宁的妙目莹莹,波眄:“想摸我脸?”
她把盖着巾的发的脸朝他的手掌挪近了几寸,角飞扬:“摸吧。”
第21章 你这呆
霍西洲觉得自己像是面对宝山而不敢之人,面前是碰一碰便会碎去的稀世珍宝,既不属于他,也不该他肖想。可她上却仿佛散发着一迷人的幻光,令他难以自持,最终,霍西洲还是缓慢地伸手去,没敢用掌心去碰,只是以手背,试探了一娘脸上的温度。
手。
他受了炮烙之刑似的开了手背,嗓音定而低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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