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人

    乔疏雨与众不同的地方，是港岛有名的东街。尽这是属于科技的时代，但东街仍保存着原有的面貌。矮小的旧式楼房两侧林立，简易雨棚排列着许多小摊，来自小贩的火朝天聊天声充斥着狭小古朴的街，琳琅满目的商品繁杂而有序。

    这是一个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地方。任林越想破脑袋，都没能想到乔疏雨会带他来这地方。

    坐地铁就够让他惊讶的了，现在居然还逛起夜市，乔疏雨当真让他刮目相看。不过，这也侧面说明，他对她的了解实际上很少。

    夜渐，各彩灯亮起，一派灯火通明的好景。乔疏雨对这很熟悉的样，右手着仔兜在前边带路，左手提着两三份小。

    一份生冰淇淋、一份咖喱鱼和一份烤。

    散发的香气随着她的步伐弥漫开来，混着她的柑橘味香，驱散了空气若有若无的油烟味。

    林越猜着遮雨棚的暗影前行，那诡异的黑似乎在映某东西。他再度抬首，只见乔疏雨已经去了灯火阑珊，周裹着盛夏的斑斓。

    他迈大步，意识追寻着她的影，待她察觉到，回过来找他。他又踯躅不前，假装并没有很在乎她的样。

    林越知他很矛盾，明明想靠近，偏偏碍着乔疏雨给他带去的屈辱，只想对她展现更多的恨。

    他最初的想法很简单，靠近她，再离开她。他知她最喜的模样，过分殷勤不行，过分疏离也不行，若即若离才能叫她抓心挠肝，即便够不上的标准，也称得上是喜。

    现在，越靠近，越放不的反而是他自己。

    乔疏雨一个人在前面游走了一会，没看见林越跟上来，心里也不是滋味，说好的带他来玩，走着走着像是各玩各的去了。她绕回去找他，他形单影只，纵然人汹涌，也掩不住他散发的孤寂。

    在这港岛的夜晚里，乔疏雨居然也尝到了一丁心疼的味。她妥协了，回去拉他的衣摆。

    林越茫然盯着她的手，有一瞬间的动摇，有一瞬间的恍惚，便攥住了她的手。

    二人沉默，并肩前行。从侧穿过的侣有说有笑，而她们若即若离的关系则令她们看起来像异类。

    终于，乔疏雨主动打破僵局。她松开他的手，用另一没用过的竹签叉了颗鱼，送到他嘴边。他瞄了一，抿着，眸光闪烁，不说话，也不吃。

    她知林越有时是擒故纵，有时是真的难搞。他少年时期就有犟脾气，但当时还会顾虑她的金主份，不敢发脾气，如今涨船，就越来越肆无忌惮。

    奈何乔疏雨是那个能治他脾气的人。

    见他不乐意吃，她改了方向，送到自己嘴里。

    林越一看，更不乐意。他不过是看她连吃个东西都要分餐，到不快，所以矫一罢了。

    乔疏雨才不他，自顾自地吃着，很快盒只剩零星几个鱼。林越有些着急了，尽他也不明白这小事有什么好较劲的，可他心里依然很不是滋味。

    乔疏雨似是没发现他的异样，踩着陈旧的泥地，目光在一众绿绿的繁字指示牌穿梭，不少回忆瞬间被勾起。

    她脸上挂着笑意，林越瞥见了，略有些动容，随意地说：我吃一个。

    乔疏雨斜睨他，敢他还在想那事呢，没。想归想，她没真嫌弃他，她对林越向来，别的男人要敢发脾气她早让了，而林越嘛，她能当成趣，不涉及底线，无伤大雅。

    要是个个都对她百依百顺的，那还有什么意思？

    乔疏雨能一时兴起和他玩个什么劳什的三个月赌约，未尝没有征服的成分在作祟。

    她叉了一个，抬手喂他，他也识相地吃。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许是久的沉默像折磨，林越终究也无法忍受，他竟然主动问，没想到，你会来这地方。

    他确确实实不知乔疏雨有这么接地气。这儿是市井气息，而且街面算不上有多整洁，和她的生活环境简直天壤之别。要是换了别的和她同况的大小来，恐怕走两步路就得抱怨几声。

    乔疏雨笑了声，意味地盯着他看，你想不到的东西，还有很多。

    其实她二十岁以前的确没来过这街市，常年各类档场所。不是瞧不起，不是不想来，是完全不知也没想过有这么些好玩的地方。

    林越嗯了一声，没有追问。

    但乔疏雨有了想法，主动，程璐给我推荐来的。你以前来过吗？

    他沉片刻，开，没来过，家附近都是这街市，不新鲜。

    彼时，他母亲债台筑，住的地方不怎么样，他每天都是对着这些大的，哪还有什么新鲜猎奇。

    提起他的那段过往，乔疏雨不免对他刮目相看，他的心智是成熟了，我惊讶的，你居然愿意回去。

    不是你教的吗？林越抿抿，不要为了无谓的自尊损伤实际利益。

    乔疏雨呵呵一笑，是她教的没错。他那时年纪小，想不通事，叫他跟他父亲低个难如登天。这要乔疏雨看来，本不算事，财产不要白不要，到手了再整治他们也是一样的。

    鱼和熊掌能兼得，那憋屈算什么。

    原来你听去了。

    乔疏雨那会见他沉着张脸，以为他不乐意听。

    林越，他还是会分好赖话的。乔疏雨是风了，可教他的东西，都是实打实的。

    那看来，你对你家的事也释怀了。

    他父母是跨阶层恋的典型失败案例。不过，乔疏雨倒觉得，跨阶级这事没那么玄乎，真还讲什么阶级呢，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都分不开。

    只是真现的概率极低罢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真算啥，远不如金钱地位这实质的东西。乔疏雨早已看穿了，这么些年来，她边真正跨阶级恋成功的，满打满算只有一对。其余的，多是联姻后各玩各的，貌合神离，她父母那投意合的都是极少数。

    嗯，林越是想开了，年少总对那些事有太多的埋怨，现在回想起来，是庸人自扰，人如此，何必多加伤，你说得对。

    这事，就是这样，乔疏雨吃掉最后一颗章鱼小，有而发，我也没见过几对门不当不对成功走去的。人贪婪啊，谁愿意抛弃那么多利益？

    林越微不可见地蹙眉，忽而，程璐的父母不是吗？

    他说完之后，怔住了，这话像是试图证明某些事的合理。

    乔疏雨闻言，沉默一分钟，扔掉空的盒后，微微颔首：那倒是。

    林越意识到不妥，没再开腔。何况他无需去证明什么，现在的他论财富地位，不能跟她媲，却也不是天差地别。再者，他不想跟她久的。

    乔疏雨也不愿意就这个话题继续讨论，草草地说了句，可惜我不是陆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