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在第一天被李顽买回府当小厮时,见到曹懿便是依照规矩喊他二少,是李顽听到后纠正他们,说要叫曹公。
府久了才知其缘由,只慨曹公一经商本领本有大好前途,可惜时运不济,屈居于人,逐渐明白“二少”这个叫法,对曹懿这一大男人是有屈辱质的,所以二少爷才不许他们这样叫。
曹懿听罢,也不恼,只让蚕豆大枣把烧好便去休息。
他卷起袖试温,让李顽自己坐去,要给他洗发。
谁料这厮忒,非要和人唱反调,让他看休书他说不认字,让他脱衣服他说没手,臂一伸,要曹懿给他脱。亏得是曹懿脾气好,换个人非要把李顽盆里清醒清醒。
衣衫尽落,李顽转,壮脊背上的一条乌青。曹懿看见,面不显,其实心疼得要命,揣着明白装糊涂地给李顽洗,心想要不今夜就给李顽甜。
正好李顽这小借酒撒疯,缠着曹懿说今夜要宿他房里,像小时候那样睡他上。
曹懿半推半就,谁知李顽趴他上,就真没半动静,曹懿偏一看,李顽酒意上,已经睡着,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谁签休书谁就是王八。
曹懿漫不经心,任李顽压着,像小时候那样,以手代梳,去理他的发。
“真不当王八?”
“不当不当!”
他附在李顽耳边认真问他,“醒了不记得怎么办?”继而自言自语,“你可要想好,如今不比从前,你也不是那个不得势的庶。”
回答他的是李顽熟睡后,平缓的呼声。
曹懿看着他笑,也不着急,反正他有的是方法和手段收拾李顽。曹懿轻轻把李顽推开,继而换个姿势,主动靠在他怀里,二人依偎着,曹懿这一睡呀,就在梦里回到李顽九岁的时候。
那时两人还宿在更破的偏院,曹懿惊闻噩耗,母亲病重,怕是不行了,整日浑浑噩噩地坐在桌前。
“娘……我疼。”
九岁的李顽在他的照料已逐渐好转,时不时能床走动,只是每日神不济,还需静养,依旧时不时疼脑。这些日曹懿记挂母亲,却屡屡府不得,心灰意冷疏忽了对李顽的照料。
李顽穿着寝衣,趿拉着鞋床,突然伸手摸了摸曹懿满是灰的膝盖,懵懂,“你给我大哥跪求他啦?”
曹懿满脸麻木,没有接话,突然对李顽百般冷落。
李顽难过地爬到他上,想要曹懿抱他,他来亲近,曹懿就把他推开,如此反复几次后,曹懿突然恼了,拎住李顽的衣领一提,开门把他丢去。
外面天寒地冻,李顽扑在雪里,使了劲才爬起来,哭嚎着锤门,喊曹懿,喊娘。
外面守着的护院见怪不怪,对此充耳不闻,任李顽挣扎,大少爷早已吩咐,二少爷可以院,二少不行。
屋,曹懿双目闭,背后的门突突作响,李顽的哀求声凄厉刺耳。
他耳边回着大少爷的讥讽,心想不如就让李顽就这样被冻死,他就能府看望母亲,可某一瞬间,他又想起在这宅大院里,他无依无靠,受尽冷落白,人人都因他是一个男妻而看不起他,只有李顽待他好。
曹懿心,终是给李顽开门,可屋外早已没了那个瘦小羸弱的影。
“李顽?!李顽……”
曹懿慌张去找,却被护院捂住了嘴,绑住了手,带到大少爷,他看见李顽跪在地上,好声好气地求他大哥,“你让我娘去看看他娘吧,他娘就快死了,我没有见到我娘,你就叫他见见罢。”
那人披着狐成的袄,揣着小炉,坐在廊赏雪。
曹懿心想,怎么会这样,雪一,他和李顽都要被冻死了,屋里没有炭火,二人只得依偎着坐在床上,曹懿把所有的被褥披在上,而李顽缩在他怀里,曹懿最讨厌雪,可怎么到大少爷这,雪怎么就变成一件雅事。
“你脱光这池里,我就准你曹懿去伺候他娘。”
曹懿愤怒挣扎,却被护院一脚踢在肚上,痛得蜷成一团,冷汗直,他心想,不要啊。
李顽哦了一声,睛却死死盯着哥哥手边的一盘糕。
“那不成啊,我去,他去见他娘,怎么没有我一好。”他吞吞,自作聪明,“你给我吃一块,我就依你的。”
大少爷闻言,哈哈大笑,拈起一块扔在雪地里,糕摔得七零八落。
李顽像条小狗一样爬过去,捡起来狼吞虎咽,混着雪囫囵吞,末了把掌心都给净,继而衣服一扒,在二月寒风,漫天飘雪里,砸开冰面,扑通一声跃冰凉刺骨的池。
第4章
曹懿终得府,可还是晚了一步,跪在母亲床痛哭,陪她度过最后三天。
第四天一早披麻孝,拉着草席,一锹锹铲开土堆,将母亲安葬,方才动回到李府。他一路浑浑噩噩,连衣服都忘换,用绑着黑布的胳膊敲李府大门。
没人给他开门,曹懿也不急,从敲变砸,这对他来说俨然已经变成一发,敲门不开,砸门不应,曹懿一改往日逆来顺受小伏低,突然狠狠一脚踹向那两扇闭的朱门。
咣当一声惊天动地,引得路过街坊纷纷围观。
曹懿耳朵嗡嗡响,重脚轻,是昨夜哭得累了,一摸上还有些碎银,突然抬,目光掠过李府牌匾,虽称作是“李府”,匾额上书的却是“李宅”,这二字铁画银钩,听说是大价钱,专门去京请大家提的。
曹懿转离开,回来时手上多了把斧,朝着门劈盖脸砸去。背后议论纷纷指指,曹懿回看他们一,人群便散个净。
过不一会儿,门开,李顽连人带包袱,被一起扔来。
他狠狠摔在雪地里,冻得浑打颤,脸红得不正常,像被人着脑袋在炭火上过一圈。
那天他被捞上来后就发起,烧得在夜里直说胡话,当他娘还活着,哭喊,“娘,我疼,我饿,糕都摔碎了,他怎得自己不吃,也不叫我吃。”
李顽嚎啕大哭着爬起,拿衣袖泪,看见曹懿便委屈地扑过来,去抱他的腰,“他们不让你来,说不叫你回家,那我准要来找你,你是我娘,我要跟你在一的。”
曹懿声音苦涩,“你怎么来的。”
“他们要我承认偷东西,要我签字画押,可我不会写自己名字,我娘不认字,没人教过我,他们便叫我在纸上画个鳖,说这就当是我了。”
李顽痛哭涕,曹懿空了只手,用的袖去给他泪,“……你慢慢说,不着急,还想说什么?”
九岁的李顽似是要将这辈的泪都在这天光,当不成少爷,当了鳖,往后日还不知如何,可他也只是茫然四顾,憋半天,终是忍不住,声嘶力竭,“我真没偷东西!你可不能误会我,也不能不要我。”
曹懿手板斧落地,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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