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陽光

    閔夫人見賓客已經到了七八成，聘來的樂隊業已開始演奏起各式圓舞曲，便將還在發傻的兒趕到大廳裡：「去去去，這兒我看著就行了，你去季陵那裡轉轉。」

    閔行勝這次沒有反駁，迅速地站起了：「好。」

    見他沒再回嘴，閔夫人心裡樂開了，心宋季陵千萬要看得上自家傻兒才好，這可是他二十三年來的竇初開。至於宋季陵為Beta，生育上也許比較艱難這點，閔夫人倒不是很在意原本她和兒抱怨沒有孫兒能抱就只是玩笑話，不過是想閔行勝趕緊終結單。兒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好好過日，比什麼都來得重要多了。

    閔行勝自己還摸不太清楚突然來襲的心動有幾分是真實，幾分是一時衝動。是以他走到廳裡後猶豫半晌，還是沒往宋季陵邊上湊，而是舉著杯待在角落，靜靜看著微笑與人談的Beta。

    Beta似乎對誰都是副溫文有禮的模樣。這個認知讓閔行勝心底泛起微微的酸意。

    有什麼好酸的？你對宋季陵而言和那些素昧平生的賓客沒什麼不同，不過是小時候曾經有過一段小曲罷了，怎麼能指望宋季陵就這樣對你另相看？閔行勝試圖用分析機甲時的思維模式來冷靜思考，可目光在觸及某個年輕Alpha伸到Beta腰側的手掌時，他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

    「宋先生，我有榮幸邀您支舞嗎？」他進了兩人之間，微躬著對宋季陵發邀約，西裝筆的模樣和平日大相逕，像是個真的熟諳此的紳士一般。

    宋季陵正巧也被前的Alpha纏得煩他認識這個人，是宋家合作夥伴的長，因著兩家的關係，長輩時常想方設法撮合兩人。若非母親怕他Omega的份曝光，說不準還真會在他不知的狀況締結婚約。

    雖然不停婉拒對方的追求，甚至連「我是Beta，要懷孩有一定的困難，以您家重視嗣的程度還是找個Omega為好」這樣的話都說了，可年輕的Alpha就像聽不懂他的意思一樣，只要現在同一場合就必定要黏著自己不放。偏生為了父輩的合作，他又不能直接撕破臉，饒是他教養良好，現也煩躁不已。

    當然，這也和他迫在眉睫的發期有關。

    雖然服用著壓抑信息素的藥，他對於Alpha的氣味還是有反應的。只不過平日裡他習於和人保持著一定距離，倒也不至於被影響過多。但年輕的Alpha每回都貼他貼得很近，信息素又是宋季陵討厭的菸草味，被迫著厭惡味，而且還無法克制地體酥軟的覺，每每都讓Beta到不適至極。

    因此，一看見有人能讓他脫離困境，宋季陵立刻就對纏人的Alpha擺歉意微笑：「那麼我就先失陪了。」說罷禮貌地朝他舉杯，將對方不久前遞來的青檸一飲而盡：「回有機會再和您聊聊合作事宜。」

    閔行勝見他答應，心底鬆了氣他本擔心這麼莽撞的邀舞會被視為玩笑，或者宋季陵本是默許了那個年輕Alpha的觸碰，無需他手阻攔。可現在看著宋季陵如釋重負的臉，他知自己賭對了。

    宋季陵將手指虛虛搭在他的掌心上，若即若離的覺讓閔行勝有些不快，於是一不二不休地拉緊了他修長的手指，牽著人往舞池走去。

    突然就被住了手，宋季陵有一瞬意識地想反抗，可看見那個走在前頭的背影時，當年那個神純粹的小男孩影忽然在心頭浮現，本想手指的動作停了來。

    有著那種神的人，不會像剛剛的Alpha一樣別有心思吧。宋季陵想。再說，被溫熱有力的掌心包裹住手指的覺的確很好，他有些捨不得離。

    就稍微放縱自己一會吧。他想，過了三十一年毫無溫的人生，就讓他貪戀這片刻的溫存，老天會原諒他的。

    閔行勝緊緊抿著他有些緊張。

    不只是因為牽了在意的人的手，也不只是因為現在他們正親暱地靠在一起，以標準的華爾滋姿勢準備起舞，而是因為

    「那個，宋先生，」閔行勝艱難地靠在宋季陵耳邊開，竊聲：「我不大會社舞，您等會注意一自己的腳。」他從小就不愛學這些禮節的東西，又有些四肢不協調，母親請來的社舞老師不是被氣走就是被踩得受不了自請而去，到最後父母都放棄了，讓他以後有舞會在一旁好好吃飯喝飲料就行，千萬別場害人。

    而此時的宋季陵也有些緊張他們貼得很近，Alpha上的信息素此刻一點不漏地包裹著他。是橡木和雨後苔蘚雜在一起的味，聞著讓人到沉靜又安穩。

    怎麼會這麼好聞宋季陵差點沒控制住自己本能想往Alpha頸邊汲取更多氣味的衝動，在他真的壓抑不住前，Alpha拂在耳尖的呼喚回了他的神智。

    微微臉紅的宋季陵在聽見閔行勝挫敗的坦白和警告後揚起，溫潤的眉目彎彎地看著他，眸波光轉：「有這麼不會嗎？」

    閔行勝覺心臟像是被人重擊一拳，漲痛的同時差點忘了呼。

    是真的很好看啊，被他圈在懷裡的這個人。意識到自己再次心動的閔行勝悄悄收緊了環在他柔韌腰肢上的手臂，啞聲：「是真的，所以盡量避開我的腳吧。萬一踩傷你就不好了。」

    宋季陵輕輕「嗯」了一聲，悠揚的弦樂在此時響起，閔行勝笨拙地對著節拍動作起來，在宋季陵低頭看著兩人腳尖時，盯著他梳得齊整的頭髮和染上薄紅的耳朵不放。

    他看得過於神，連音樂來到該轉的地方也不知。宋季陵一直垂著，也沒注意到他心不在焉，本能地跟著樂音動作，可沒有舞伴合的後果便是他一個重心不穩，差點跌到了地上。

    宋季陵還沒反應過來，閔行勝先回過了神，手忙腳亂地將人拉住往回帶，因為力過大，宋季陵直直撞進了他的懷裡，過近的距離讓鼻尖能嗅到的橡木苔蘚味越發強烈，絲絲縷縷地鑽進宋季陵鼻腔內，瀕臨發期的人體一僵，迅速推開Alpha站直了體：「抱歉，我有些不舒服，怕是得先離開了。勞煩替我向教授問好。」

    「啊？」閔行勝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宋季陵一反平日雲淡風輕的模樣，跌跌撞撞地走舞池，消失在外圍的人群之。

    怎麼回事。原本抱在懷的軀倏然消失，他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是他剛剛那樣太唐突了嗎？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不由分說將人環抱的行為，閔行勝有些懊惱宋季陵連被那個Alpha碰腰都覺得不興了，對這種親暱行徑肯定更排斥，難怪他反應會這麼大。

    現在把人給氣走了，這自己還有機會嗎？閔行勝悲慘地想。活了二十三年好不容易體會到心動的滋味，前後加起來還不到兩小時呢，他的首次暗戀就要畫句點了。

    越想越垂頭喪氣，閔行勝在原地呆了一會，最後決定去洗手間洗把臉，接著用通訊儀騷擾正在家裡陪Omega的池鏡，問問當年他是怎麼追裴書延的。

    他才不會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