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毓打来的电话,无外乎询问况。
贺琰望着病房,护士似乎完了工作,推着治疗车来。与他对上视线,又不动声移开。
“确定不需要找陪护过来?”
贺琰说:“不需要。”烦闷,本想烟,来匆忙忘了带打火机,只得作罢,“我一个人,够了。”
回忆起对方将阮玉囚禁的画面,夏毓不免叹气,“行吧,那他现在状况怎么样了?”
贺琰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得说:“还好吧,还是老样,没什么……特别变化。”
话都这样了,再询问些无关要的事,只会更尴尬,夏毓知此理,沉默几秒,只得说:“若是还有什么不懂、或是困难的事……”
“没有,”贺琰,“目前没有。”
夏毓一时无言,又听贺琰一句:“就这样,挂了。”
便被毫不犹豫地挂断。他俩的相模式,怪异得,却又总是能跟丝线般连接。
连翘也会偶尔给她打来电话,询问她如今的住——似乎是想来拜访她。夏毓可以意识到某些事即将脱离自己的掌控,意识笑声来,还是告诉了对方。
从前的夏毓会自以为儿愿意依靠自己,这令她的事业心一天比一天大,于是,她为了过得好——或者说,为了能在无休止的暴力镇压活来。
她选择铤而走险,剥夺贺从厌的一切,再将神状态不稳定的他踹疗养院里——只要自己还活着。
只要她还活着,贺从厌这辈都休想从那里来。
负荷的躯得时常靠药维持平衡、态。夏毓从未在贺琰面前透过自己不舒服的一面。一方面是对方并不会因此而对她能多加关心,另一方面则是她不认为自己现在的岁数况能差到何地步。
自然不用担心。
可最近,疼的病又来,比以往都要严重。甚至也开始闷起来,偶尔还放的范围疼痛。
这影响了她的日常作息,以及平日的工作效率。虽说贺从厌家大业大,但她不至于等坐吃山空。自然什么事都要到最好,公司的发展她也要参与一份。
赔笑、一两句客话。商业圈见惯的某些人,不用理会他人的目光,她只需要将一切好——偶尔发呆徜徉过往记忆时,夏毓不免想到正在遭受与自己从前一般磨难的阮玉。她很想跟阮玉歉,却也知对方是个聪明的孩,不至于看不来她在有意包庇贺琰这人渣——是她的问题,没能教育好自己的儿。
聪明有时也并非全然是好事,恰如阮玉如今的境。
想到这里,夏毓不免惆怅地趴到桌面上。
……她究竟是为什么要这样包庇贺琰,替他收拾这一件又一件的麻烦,还得不到半句好话。
无数次的假设与思考,最终定格在阮玉以一极为失望的神望向自己时的画面。
嘴型好像在喊“姑姑”,又好像在喊“救命”。
可是阮玉,确确实实是最无辜的。但贺琰喜的人或事实在是稀缺——她永远记得,在她得知贺琰让那群狐朋狗友,把一名男同学活生生打致死时,她朝贺琰破大骂询问原因。贺琰当时的那个姿态:说是在上,不太像,洋洋得意,也不太像。就是这份仿佛在思考这件事是否对错的姿态,将她的理智彻底撕扯开——没生贺琰的时候,她几乎每天活在担惊受怕里,害怕被殴打,更害怕无边无际的黑暗。贺从厌知她怕黑,还总是把她关在没有亮光的屋。
一关就是好几天。
也就每天过来送吃的时会开门,会现亮光。她狼狈不堪地哭着,不断地说着对不起,说错了,其实错哪儿了都不知都不清楚,但只要认定自己是错的,对方便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有这样,只有将自己的理智、定的信念一一抛开,才能获得……窥探光的资格。
她告诉贺琰这样是完全不正确的,不能因为自己的绪就去打人,还把人打死了!这是杀人!是杀人!
那时的贺琰因为初时常被扰,撞上叛逆期——他似乎没有叛逆期。将剃成了板寸。一张脸勉算得上俊秀,笑意若有柔和的意味便能唬人。
这样的他面对歇斯底里的夏毓都仿佛在看小丑,反而一脸无辜,甚至茫然地说:“我也不知他会死。”
好像一切过错就因为一句“不知”可以抵消似的。
“妈妈,我会坐牢吗?”
“杀了人,该坐牢的。”
夏毓的神一变,“……你该坐牢的。”
原本的她找寻不到任何支撑去的理由——她是还小的时候被自己的父母卖到贺从厌家里的。
年纪还小的时候,当苦力,成年了,就当了老婆。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太疼了,每天都在挨打,抱着自己,抱着脑袋,抱着被,抱着他的大。
永远都在被不断地践踏。刚开始的那几年,她因为不好的缘故,加上经常挨打,脑袋跟时不时得沾上儿伤,不知不觉了好几个孩。
——直到贺琰的生。
小孩的啼哭声令她想到儿时家门外路过的野猫,那声音听着很刺耳,捂住耳朵都还听得到。可她抱着这来之不易的孩时,第一次意识到这是属于自己的。
太奇怪了。怀胎十月,成功分娩的小生命,竟然能让她空的心房被好多好多的意填满。可她没有文化——连在公司事也是贺从厌手把手教导的。她从未谢过贺从厌让本该被父母扔弃的自己吃上饱饭。
她只将贺琰当成了自己的支撑、依靠。
说到底,也是她没办法像阮玉那般清醒、定——为了所谓的活着,抛弃了尊严抛弃了理智抛弃了正常人所拥有的三观——就像是为了报答贺琰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降临在这人世间一样。
她没能把贺琰教成好人,她的错。
夏毓想得神,觉得有些闷,还在承受范围,试着闭假寐,又睁开,毫无睡意。提前备好的咖啡已经有些冷凉,她试着站起,还未等反应过来,便是突如其来的一阵绞痛——
咖啡杯掉落,摔在铺了层地毯的地面。一大片沉的彩在洁白无瑕的地毯渲染开。整个人猛然倒,夏毓大大地呼起来,双手颤抖着摸向屉里的一瓶所剩无几的药瓶——硝酸甘油、硝酸甘油……服……无声地嘀咕着,眶开始泛红,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她要死了,她要死了……她没能死在贺从厌手里,没死在没死在贺从厌手里……
药颗粒落到地毯的周围,宛如被啃得千疮百孔的画卷。心脏传来的疼痛愈演愈烈,办公桌上的手机发来电时的“嗡嗡”声,夏毓受到力气在一一地失,她的脑里忽然浮现过好多画面。
贺琰……贺琰……贺琰……
张开,却只有呼声,什么都叫不来。
她伸手,她发抖,药近在咫尺、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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