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节

    最后一门选修考完，这天傍晚，伏城跟陶正结伴离校。

    陶正要去火车站，他家乡很远，三十多小时的卧铺，铁轨横跨大半个国地图。伏城帮他把行李搬上公车，刚好也同方向，于是顺便陪他坐两站。

    路上摇摇晃晃，陶正抱着扶杆刷游戏视频，看一会儿，忽然戳一伏城：哎，我前几天说的那游戏要测了。咱俩抢个兑换码，寒假联机玩呗？

    伏城听了犹豫：我不一定有时间。

    咋？陶正很惊讶，大学了又没作业。你跟你女朋友成天在家能有多忙，不就一日三餐

    一个不太正经的人，哪怕脑没想开车，一张嘴也会习惯地吐莲。

    陶正还没说完就反应过来，赶忙无辜掩，知伏城脸太薄，哪怕驾龄不短了，每回聊到这话题还是不自在。没见过世面似的。

    果不其然，这人耳泛起红，别扭着脸说：白天我不在家，我得去兼职。

    哦对。陶正一拍脑门，忘了你还有活要。

    携手作战计划师未捷，战友就这么退伍了。陶正瘪着嘴，歪琢磨再找个谁搭伙，还没好人选，公站，伏城准备车。

    陶正挥挥手说：行了哥们，明年再见。盯着伏城车背影，不无歆羡地直摇：这本地人就是好哇。

    临近年关，旬安城街边挂了一溜的红灯笼。迎面来的男女老小个个喜气洋洋，有的已经开始备年货，手里拎着火红的福字对联回家，鸭酒满后备箱。

    伏城在冷风里拐大门，许是因为住不多，小区里年味寡淡，跟外边闹路有着不小反差。

    不知怎么，脑海里一直想着陶正说他是本地人，实际上他不是。这么随一句话醒了他，也可能是受节日气氛染，他意识到自己离开酝州已经半年多，或许节该回去一趟。

    不过只是或许，他并不确定。

    他记挂着程秀兰的，还有希冉的病，虽然这半年他把工资都寄回了家，还有几次细节，他发觉似乎希遥也在往家汇款但在病痛伤亡面前，有足够的钱财，并不及有人陪在边。

    偶尔的通话不等于关怀，只有亲见到才能放心，更何况是团圆节，若不回去，他自觉不够孝顺。

    可他也记得临走时老人的话，她为他好，赶他走，是横了心不想再见他。程秀兰虽柔，遇事倒是说一不二的倔，他自作主张回家去，肯定要惹她生气。

    再者，他要是回家过年，那希遥呢？他舍不得跟她分开，也不可能把她一人丢在旬安，可是让她跟他一起显然，想都别想。

    这是个千古难题，伏城心里纠结犹豫，为难得寝不安。希遥问他也不说，幸而后来程秀兰一通电话拯救了他，像是早料到了他心思，告诉他格楼要拆迁了，这阵她跟希冉忙着找新住，警告他不要回来添。

    伏城松气，解脱了。代几句注意，老人在那边满应承，惊呼汤锅沸了，要挂电话。临了又说，要是想家，等开了可以回来一趟。

    一件心事了结，伏城开始在酒吧安心打工。等到希遥公司放假，是年二十九，两人突发奇想，当晚跑到几十公里外的城市雪。

    三天的即兴游，他们在陌生城市的雪夜辞旧迎新，看零烟在山际绽开。火星从夜空必剥坠落，伏城站在窗边，把希遥拉到怀里接吻。

    临睡前，瞥见房间桌上摆着新年的心愿卡片，他拿过来写几笔。

    希遥凑过来好奇地看，伏城立展臂捂住。她着发笑他小气，伏城把卡片仔细折好，装衬衣左袋，然后勾过她的腰：愿望让人看见，就不灵了。

    -

    转间，二月了。

    天气明显开始转，尤其近些天格外晴，伏城降车窗，一阵温风就鼓来。

    截至目前，他已经给希遥当了一个多月的私人司机。起初希遥还好言相劝，但劝不动他，后来也就懒得再磨嘴反正是伏城自愿，他乐在其，她也免于开车，仔细想想，这没什么不好。

    初晨光透过前玻璃，晒得她发，希遥动一珠，在电台声里慢慢醒过来。

    环顾一四周，照例是被早峰堵在架桥上。她转转脖伸个懒腰，朝桥底的十字路和人行望一，随说：是不是人节快到了？底红艳艳一片，全是卖的。

    话音未落，伏城万分复杂地看她一。

    她对他的神表示不解，伏城伸手把电台声音调大，主播快的声音立刻飘来：今天是2月14日人节，在这里，祝天有人终成

    好不尴尬，希遥眨眨，吐一。伏城手搭着方向盘，哭笑不得过后，越想越不可思议：你一个公司老总，成天谈合同，盯项目之类的居然会不注意日期？

    怎么可能？希遥心，日期当然是天天留意，就是她自己不常过节，久而久之，忘了把日期跟节日挂钩。

    伏城在旁边笑得越来越放肆，她横他一。继而听见他审问：那你生日是哪天，这总没忘吧？

    当然啊，2月15号嘛。希遥随答。

    答完，见他神再次古怪，她意识到可能又有哪里不对。懵懂领悟半天，忽然惊讶：啊，原来明天就是了。

    扑哧一声，伏城彻底没脾气。无奈摇了摇，启动车架，希遥有羞愧，拿手扶着额。

    是不是女人都不太能接受自己犯错，只是忘了个日，也没什么大不了，却让她尴尬得自己安静一阵，脸颊泛红，像小女孩害羞。

    伏城没有开腔，余光瞥着她的反应，嘴角慢慢浮起笑意。过一会，希遥想到什么，转过来告诉他，今天午不用来接了。

    伏城侧过，关心：你有什么事？

    今天我只有上午在公司，希遥说，午去趟徐逸州家，午常姨还要来家里坐坐，我会提前回去。

    她有特殊安排，而他过会还要去酒吧，思来想去，好像也只能这样。伏城一：那你自己小心，我了班就立刻回家对了，手机我带在上，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这话时他皱着眉，脸上带着隐隐担忧，大概还是防备伏熠。希遥见状，弯笑了一：我知。又说：手机就别带了。崔晋尖着呢，被他看见，你就今天白了。

    伏城笑而不答，看那副模样，当然又不会听她的话。希遥了然地嘁一声，伸手去他的脸，被他腾右手，握着在脸颊挲：要去徐先生家吃午饭？

    偏吻了她的掌心，希遥手指一缩，把胳膊收回来，警告他专心看路。然后冷哼说：人快死了，终于没力招蜂引蝶，才想起来要跟孩联络。

    伏城知希遥不喜徐逸州，此刻听见这番犀利恶毒言辞，不由得又怕又笑。壮着胆说句好话缓和气氛：我看徐先生对你好的。

    希遥笑笑不答，懒得分辩。

    俗语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话不假。连江湖上杀人不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