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又见元宵

    当有件事一直悬在心里时，再普通的日，也会过得无比煎熬。

    六月初一正午，林沅究竟想什么？

    林湘私底问过林淮，月初一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办，林淮只是摇，说那天府里既不请客办宴，亦非谁的生辰。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林湘想破了脑袋，也不明白女主究竟意何为。

    本质咸鱼的她索放弃了思考。

    既然拆穿她来历的当天，林沅没有选择杀了她，那么现在，林沅突然改变主意、打算杀她的可能也很小。既然没有命之忧，那林湘也不想挣扎了。反正，依林沅的恶劣，就算是故意逗她、玩让她日夜不得安心的小把戏也不奇怪。

    她继续家和书店两一线地每天跑。

    畏惧毒辣的光，林湘在门上安了半透的竹帘，又在室添了数株绿植，简单布置了一番，空气总算不再恼人的灼。

    摆脱了天气的扰后，每天的工作节奏变得缓慢而悠闲。教寻书识字、学着如何给顾客推荐书目、登记每一笔收支，然后是独属于她的、漫的休憩时间只需要坐在那里，或看杂书、或绘风景，又或者，什么也不，只是发呆喝茶。

    就好像提前了养老生活。

    毕生追求是退休养老从此安逸无忧的林湘几乎要泪满面：富二代就是好，她这简直少奋斗了五十年。

    林湘算了自己这些天的销，忙过开店之后，原主从小积攒到大的月银钱快被她挥霍了个一二净，而距书店正式盈利期、收回成本，估计还需要一段时日。

    剩的钱，也不知够不够她排一戏的。

    月夜里，林湘起一盏油灯，将原主父亲的戏本又拿来细瞧。严格意义上说，这并不算装帧完好的戏本，只是一页又一页的用线装订在一起的手稿。

    这是原主她爹生前所写的最后一戏。

    坦白来说，林湘其实不大喜这个故事。她是个俗的，一见了喜的故事和人，总是恨不得书里每个人都圆圆满满、命无忧的。对于悲剧，尤其是源于现实的悲剧，她不忍看。

    黄的光，她的指尖轻轻抚上首页的落款。落款的字并不算特别好看，只是工整而已，但林湘却觉得，哪怕是柳大夫所提的牌匾，都没有这笔字带给她的动大。

    似有电通过五，从到心的颤栗。

    原主的绪影响了她，每一次看见这些书稿，林湘都有一想哭的冲动。

    陈拂衣。

    原主的爹爹有个好听的艺名。

    他的真名是什么，林湘不清楚，又或者说，这世上本也没几个人知。一个官宦之家的公哥，自幼落罪沦为伶人，从云到泥，那个过去的名字，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她不敢多想，轻轻翻过首页。

    其实，哪怕不再看，林湘也能从到尾复述整个故事，甚至她能背书稿的所有字句，知晓它们在书稿里的位置。

    原主一遍遍翻阅过它，从父亲离世后哭泣不绝的八九岁，到亭亭大、沉默不语的十六七，时间让孩童成为少女，也赋予了书稿厚重与沧桑，截面起了边，页角轻轻蜷曲，纸张开始泛黄，它陪着原主一起变化，最后，传承到了林湘的手上。

    她一字一字细看全文，眉先是舒展，而后蹙。

    世凄楚的戏与富有的女郎定，前月，许诺三生，两厢厮守，诞一女，如果故事到此落句，堪称一段值得传唱的佳话。

    而生活不断向前。

    戏只有那女郎一个，女郎却可以有无数的新。若戏认清份，安安心心个温柔小意的小侍也就罢了，可他偏是个烈的，生生将二人往日的恩消磨殆尽，最后，缠绵病榻之时，只有一份份昔时二人共撰共赏的戏本，和二人所育的稚龄孩陪在边。

    纸上轰轰烈烈，若天河之，无穷无尽，永不枯涸。而现实是残灯一豆、旧帐一，和幼无助的哭嚎。

    他净了孩的泪，一遍遍安，一遍遍叮嘱，又唯恐孩大后忘了他的话语，便披衣衫，重坐书案，为已尽的怨愤之作续了最后的一折。将对女儿的叮咛尽付纸上，带着淡淡的痴愁，和绵绵无尽的意。

    亲亲吾儿，莫哭，莫怕。我此生虽跌宕，却无悔意，临别所念，唯吾儿此后一生，愿汝健康无忧，远悲苦而喜乐，无痴而守。

    林湘一直看到半夜。

    油灯的灯芯挑了又挑，几乎燃至尽。

    她喝了冷茶，去井边洗了把脸。原主她爹写戏时文辞自然，少修饰之语而真意切，每次翻看时，她总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心低落许久。

    陈拂衣的痴的确不值得学习，但是，难相守的平淡就没有龃龉？

    静夜不知她的心事，而林湘也不需要这个夜晚回答，她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睁挨过夜，她盘算着哪日去帝京的戏班一趟，尽快把这戏的事办好。

    总是压在心里，她不痛快。

    这日正是五月三十，数日不见的林淮来店里看她。

    或许是因为有逃家的案底，林淮的行踪被束地很凶，她来的时候，后不仅跟着丫鬟，还带了两只平日一起胡闹的狐朋狗友。

    为什么说是狐朋狗友呢，因为这两个人从站姿到神态，都吊儿郎当的纨绔弟气质，环佩叮当、烨然若神不假，表却轻浮而散漫。

    已经把林淮划归自家领域的林湘将两个人从看到脚，又从脚看到，越看越觉得会带坏自家的娃。

    三个锦衣女郎连同仆从乌泱泱聚在柜台边，尤其引人瞩目，林湘尖地瞥见店的顾客都往这边瞅，显然是想看闹。

    她叹了气，招手让林淮过来，无奈又疲倦：我看你走路还不稳当，怎么还要往外跑？

    连跪三天三夜，这才休息了几日，这时候往外跑，林淮的膝盖是不想要了？

    七放心，上了药的，不疼啦。林淮一也不在意，反而向她得意地自我夸耀：我昨天还去跑了呢，第二名！

    年轻人的就是能折腾。

    看她兴的样，林湘也不好劝她，转移了话题：你今天怎么来啦？

    林淮的表立刻就严肃了，明天就是初一了。

    林湘顿时开始脑仁发疼。

    为什么要提醒她，让她脆忘掉翘了这个约定不好么

    七，明天我来接你，一定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林沅那个混的！

    不用，我自己就行了。林湘摇。

    加上林淮，不过是变成两个人来面对苦难，从结果上来看没什么区别。

    林淮还要劝她两句、和她据理相争，一边无聊站着的狐朋狗友们了话：林淮，悄悄话说完了吗？

    就是就是，我们还没见过这位呢，林淮你也不介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