蕖院的一豆灯火摇摇曳曳,映纤细影于茜窗纱上绰约。
颜姝坐在书案前,一手握着一支羊毫,一手托着腮,对着面前展开的琴谱发呆。
翠微从外间来,将案上的烛火挑亮了一些,才声︰「姑娘,夜已了,还是早些歇息罢。」说着又抿嘴笑了笑,继续,「姑娘从前不总是说烛火伤?这琴谱明天再理也不迟呀。」
颜姝落笔纸上轻轻勾划,留三两笔墨迹后,才搁笔懒懒地抬,「什么时辰了?」
「快到亥时了。」
颜姝扭看向窗外,果然见不到半儿光亮了,她才将面前的琴谱轻轻合上,起︰「是我忘了时辰。」
翠微闻言,笑︰「姑娘一踫这琴谱,里耳边哪还有别的?只姑娘总该多顾着些自己的才是,不然明儿个老爷和夫人见了,可不得心疼?」
凡事沾上颜姝的,翠微念叨起来也止不住话,惹得颜姝亦忍不住扶额轻叹。
洗漱完,颜姝打发了翠微去,自己上了榻歇,不经意间,手及放在枕边的玉佩,她怔了一,想到松鹤堂里颜桁说起温羡挡箭的事,不自觉地就想起那一夜的梦,一时心复杂。
那一晚的梦魇至今想来,犹令她后怕不已。可最后颜桁安然无恙,受了伤的人却是温羡,颜姝握着玉佩放在心的位置,理不清心那又一次涌上的后怕是为了什么。
明明只是萍几次相逢,他冷冷淡淡态度难猜,为何她总会在不经意间就想起他?难只为了那一首曾在梦里几度萦绕盘旋的曲?
将玉佩回枕,颜姝翻了个,未几,轻轻一声叹息淹在了无边的夜之。
翌日早朝,云惠帝当颁诏书,亲封镇南将军颜桁为武安侯,其夫人苏氏为武安夫人,赐官宅一座。
云惠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文定朝纲,武安江山,此平州一役若不得武安侯,危矣。」见百官附和,云惠帝眯了眯,转了话题,又,「朕素来赏罚分明,听说在平州城门前还有人了件了不得的事,嗯?」
话甫,立在大殿上的太黎煜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意识地抖起了。然而还没等他开,第一次立在金殿上的新鲜炉的武安侯就开了嗓。
「陛英明啊,此次若不是温尚书以挡箭,只怕臣这一条命就丢在了战场上,哪里还有机会站在这里瞻仰圣颜。」
颜桁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抬大喇喇地看向云惠帝,接着︰「臣听说,温尚书曾经犯无忌,被罚了禁足,是罪立功去的平州,不知臣能不能替温尚书向陛求个恩典?」
「武安侯这是借献佛的意思?」云惠帝的目光落在不似一般朝臣规矩的颜桁上,语气意味不明。
颜桁却朗然一笑,︰「这救命之恩难报,只能劳陛施舍一个恩典了。」
云惠帝摇,失笑︰「你倒是会讨便宜,也难怪南蛮翻不你的掌心。」顿了顿,才,「只不过,论功行赏,这恩典不是施舍给谁,而是温羡该得的。」
言罢,当朝吩咐人拟旨传到尚书府,只言解了温羡的足禁,令他依旧上朝而来。
封赏完有功之臣,云惠帝才将目光缓缓地落在了一旁以袖拭额的黎煜上,不疾不徐地开︰「太此番往平州去,可有何心得?」
突然被名的黎煜连忙站好,恭恭敬敬地拱手︰「民间,方知百姓疾苦;上沙场,始觉边将英勇,儿臣惭愧。」
「惭愧?你的确该惭愧!」云惠帝敛了面上的笑,指着黎煜,冷声,「别人在前面冲锋陷阵杀敌,你在什么?饮酒作乐?上了城楼也畏畏缩缩,黎国的脸都被丢完了。」
黎煜面一变,意识地想要看向颜桁,只是还没来得及扭,就被云惠帝喝住。
「别看别人,朕不胡涂。」
当初温恢举荐黎煜押行粮草去往平州,云惠帝虽存了历练太之心,但到底不放心,因此特意安排了人在黎煜边,一来是护卫他周全,二来也是掌握他的动向,因此黎煜在平州的一举一动,云惠帝在信陵亦是掌握得一清二楚。
云惠帝本对黎煜报以厚望,而黎煜所为令他失望不已。
见黎煜垂去,云惠帝纵使气不平,也要留太三分颜面,便直接令让黎煜避居太府静思己过。
温恢立在朝臣,见此不觉皱眉,动了动,却终归没有替太求。
散了早朝,颜桁才大殿便被温恢喊住,他转看着徐步过来的温恢,挑了挑眉,「原来是国公爷。」
温恢看着黑壮的颜桁,难以将他跟记忆里同窗联系到一起,但还是笑容满面与他寒暄︰「这么多年不见,知仞倒与为兄见外了?」
温恢是读书人,外表一派斯文模样,虽已人近年,但相貌眉宇间仍有年轻时的风采。颜桁看着他面上的笑,想着面前这位定国公十多年前的的荒唐事,连应付他的心思都没有,只敷衍︰「哪里哪里。」
因见温恢一副要与他叙旧的姿态,颜桁难得脑转得飞快,装作不经意间故意问他︰「国公爷这样急着拉我叙旧,莫不是向打听些什么?」说着微微一顿,似是恍然,「你一定是听说温时慕那小受伤担心了吧,上门去看看不久好了。」
温恢脸一黑,底划过一抹厌恶之,也看颜桁的故意,顿时懒得再与这莽夫攀扯,直接拱手托辞离去。
等到温恢走远了,颜松才从一旁走过来,看着自家三弟问︰「你与他说了什么,看样被气着了,你别一回来就得罪人。」
颜桁双手一摊︰「提了他受伤的儿而已。」
咬重「儿」两个字,颜桁的语气里满是嘲。
一个只有权势,被猪油蒙了心,杀妻弃的斯文败类还要与他攀旧,还真当他在平州打了十几年的仗把脑都丢了不成?
颜松知颜桁是个直脾气,这会儿便压低了声音,与他︰「定国公府和温时慕的纠葛你别掺和去。」
十几年的旧恩怨,如今渐成火不容之势,背后还牵扯了利害,连云惠帝都手不得,颜松可不想颜家被卷去。
颜桁对于颜松的话并不置可否。
颜家了个武安侯,连着颜府全家涨船,每日里的拜帖也日益多了起来。颜老爷不耐其烦,收拾了行又搬回了鹊山的别院,而颜桁则直接将所有的拜帖都给扔了去。
虽说此举惹得朝不少人不快,但却教冷瞧着的云惠帝对颜家稍稍安了心。
到了初五端午这一日,云惠帝令君臣民同乐,信陵城里因此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赛龙舟,报名参赛的既有王孙贵冑,亦有平民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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