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酒宴行令醉迷

    且说那日孟湄应了设宴一事，次日便吩咐底小厮在秋月堂张罗桌案酒，又嘱了贴小厮螺茗儿去西侧院请陆岚。

    那陆岚正制桃面香粉，还未制得，便只好洗了手，从桌案匣里掏腾一只青釉雕八棱盒，裹在手帕里揣怀赴宴，边走边问螺茗儿：表妹今日气可好？

    那螺茗儿是个伶俐的，哪里不知他这话分明有试探之意，但佯装不知，虚晃应：小这几日气尚好，只是天人易犯困懒就是了。

    陆岚讥笑一声，从袖掏几钱递于螺茗儿：既是大的天儿，不如你小也买壶酒去喝罢。

    多谢公！要说这园里谁不知小和公青梅竹最登对儿！螺茗儿揣了钱，越发殷勤，凑了几步低语：小今儿起得倒也早，小的去伺候时并未见那庚官人留宿。

    陆岚心明了，面上摆手皱眉：小家闺之事休要与人说。

    螺茗儿忙是，便立刻毕声不再言语。

    绕过后园抄近路便到了曲斋，曲斋正因有曲廊亭而得名，青竹松柏围绕，亭设曲折溪，以作觞曲，是孟家饮酒作乐常用之地，秋月堂为堂，门大敞，桌椅调开，一排丫鬟小厮罗列一旁，拿着渣斗、漱盂、蒲扇，巾帕之。

    正要上前问，只见一俊男正扶孟湄从外而，二人眉目传，说笑亲昵间仿若一双夫妻把家还，陆岚昨日未见那偏房正面，今日倒是看了个正着，心一郁，又定神笑：看表妹今日容光焕发，想必这可是调理得好了。

    孟湄笑：你又拿我取笑，我正跟庚官人说起我们儿时在草丛捉蝶嬉闹之事！   说罢，便给庚修远引见：这位便是咱家那位混世王了！

    陆岚见庚修远朝他恭敬作揖，便也欠行礼：休听小妹胡言，我若是王，她则是妖女。

    孟湄要上前撕他的嘴，陆岚则双手一捧，握其纤腰嘻嘻笑：表妹不知，这自古妖女多惑王的理？

    孟湄啐：再浑说，仔细我告诉母亲去！

    陆岚却从怀掏方才的娟帕，打开那八棱盒给她瞧：这胭脂膏可是母亲从南都里的尚药局拿的，说是局里的合脂匠【注1】制成，那可是专门给当今圣上御用的合脂匠！你这负心女不激还告状，我这哥哥的还真冤枉！

    孟湄早不理会他说的话，夺过八棱盒去细细观赏这皇家胭脂，此乃名叫腥腥，确比外市面卖得要正至厚，她心都想着怎地搭了，缘可石榴，间一腥腥，便是个极的咬妆!   [注2】

    庚修远在旁静观，不禁打量这陆岚，人皆说这京州男，孟府的陆岚则当属三甲，风姿如松妙有俊容，如今见了，果不虚传，面若净玉，如漆，红齿白，俊而姿仪，不觉心生敬意。

    而那陆岚也偷偷斜睇那庚修远，心惊诧这南都男儿的犷容止，七尺男儿四方脸，眉目山耸，岩岩如山，气质朗，倒令他喟叹自不如人。

    两厢见了便席，螺茗儿拿手巾裹着的湘妃竹镶银箸，席摆，丫鬟端过盐笋芝麻茶来，吃毕，一个小厮端过盒，开盒见四碟小菜，一碟青笋脯，一碟芙蓉豆腐，一碗素烧鹅，一样鲜五疏，再来一小厮，端一瓯儿红馥翅，一盘金油烧卤，一瓯儿柳蒸酥鲫鱼，一碗柑蟹羹。后又有乾荔雪藕酥，椒盐糁玉饼，渍煨白芋，酪玫瑰为甜。

    一餐罢了，丫们侍奉漱，几人漫步秋月堂，便到了后院的曲斋，曲觞之型乃人工建造，以引清泉渠，曲曲弯弯，清波映，浮杯盏于上，光酒醉人。

    孟湄着人摆案，左夫右兄，三人饮了会儿木樨荷酒，微有熏意却觉越发无趣，孟湄：不如我们行酒令吧，庚官人又最擅诗词，倒显得我和表兄愚拙，不如表兄同我作令官，庚官人作个简单对仗令如何？

    庚修远笑：这令简单，错也无妨，自家人无畏耻笑，不过，我这会喝了酒又了这凉风，恐多有思虑不周之，给你们取乐罢了。

    陆岚斟了一盏酒，笑：庚兄休要谦虚，无谓诗词音韵，字数不差也可。说罢，沉片刻，环顾四周竹林，便：风轻弹竹韵。

    孟湄蹙眉思，却听庚修远已对：云煖听溪声。

    陆岚又：一重霜鬓。   庚修远对：五里侵怀。   陆岚又：雨四方洗尘去。庚修远又对：东风一路引青来。

    陆岚大笑一声好，举杯独酌，孟湄在旁笑：你这令官倒罚自己一杯！   陆岚饮尽杯酒：自愧不如！

    孟湄：如今到我了，不如来个飞令，我上句诗，对者却不允用现成诗句！

    庚修远：也可。

    孟湄思索片刻便与庚修远一上一对来

    开江红秋风晚。

    落草黄寒雨迟。

    不魁梅自傲

    宁为亡有

    伤悲秋木

    怀古忧国寻魂

    最后剩一句，陆岚补充：忘归谋须护。

    庚修远听此，心咯噔，抬眸见陆岚正举杯敬他，便知陆岚这最后一句里有劝他既来之则安之，更须护孟湄之意，便笑笑不作声，举杯回敬。

    夜月生初，三人回堂继续畅饮，早各有醉意，灯孟湄，面赤饧，浅笑嫣然又醉态，那陆岚见了，心不免一动，又想昨日所窥酥雪肤，不觉绮思难抑，加之酒生胆，便放肆凑前扶孟湄起，搭其肩，勾其臂，笑：湄儿醉了，我扶湄儿闺休憩。

    庚修远见孟湄躯无力，柔斜倚陆岚怀，而陆岚面有酡，形态放浪，便暗想，恐怕这兄早想与自家妹妹作些事，只无奈没个机缘，这时他岂不个顺手推舟？待到二人涨港，他再加，同陆岚一侍奉娘。

    想至此，他便咳：你且扶了湄儿帐，我去后面小解，去去便回。

    陆岚正想如何支开这偏房，见他竟如此懂事不免心狐疑，岂非这庚修远试探于我？若真是如此，他便不如以还，报了昨日躲在屏后之仇，诱了妹妹又看他这偏房有甚么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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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嗷嗷嗷这本真难写啊！想了一晚上诗词对仗竟然只写了一（委屈.jpg)。

    好吧看在这么难写的份上，原谅我的慢工吧~

    【注1】合脂匠就是古代的化妆品研发人员，专门负责调制胭脂，在《旧唐书》里，说是在皇设有六局，其尚药局就有专门制作胭脂的合脂匠。

    【注2】咬妆是现代妆！因为架空时代，所以有些妆容细节便信手拈来不问年代考究！此文兼各朝代的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