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天

    草莺飞的二月天，林家简单为意芙行了及笄礼。

    三月初六便是初选之日，意芙无所图，却莫名其妙张万分。

    传闻今上十八岁登基，生得俊无俦，风潇洒，最好人。从前是皇时，便姬妾成群，夜夜笙歌。如今当了皇帝，国丧一过，便迫不及待地大肆选妃。

    初选竟比想象的顺利许多。

    验过后，那选秀姑姑看了她一，知她是林侍郎家的女儿后，不曾多言便让她通过了。想来是林国焘打妥当才会如此。

    初选通过，她便是正式的秀女了。往后三个月，通过初选的四十八名秀女将在淳襄同吃同住，由礼仪姑姑教导规礼仪，学习《女诫》、《女训》。

    秀女不乏名门闺秀，父兄居位者不在少数，意芙的家世便相形见绌，况她是庶，本没有资格参选，地位更是低。

    古人云：“唯女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女人扎堆的地方，是非自然多。

    不过几日功夫，秀女间便隐隐分帮结派，各结实力，形成以太傅英国公之女唐绮云与尚书令家千金梅雁思为首的两派，勾心斗角，明枪暗箭，正如她二人的父亲在朝堂上结党纷争，来往博弈。

    也有分如意芙这般保持立的，两边都不得罪，却也难过清净日。

    这日正在上课，忽闻淳襄外一阵喧哗吵闹，间或可闻蹄声声。

    众女皆惊：皇禁地，是谁如此大胆，竟敢在骑，不怕惊扰圣驾吗？

    然而，胆敢惊扰圣驾的必然只有圣驾本尊，而那蹄声也并非车，是羊车。

    “妃，朕这羊车何如？”

    他旁一艳装女滴滴笑：“陛神威，臣妾仰慕万分！”

    一月白常服的少年天俊眉星目，姿，宛若天神。他握住缰绳亲驾羊车，若不是前的羊还在咩咩叫，确然可说是威武雄壮了。

    皇帝将缰绳一扔，纵步跃羊车，大步走淳襄，朗声：“这便是今刚选上来的人们所居之地？”

    近侍答：“回陛，正是。”

    “好，朕便来瞧瞧，汝等都给朕选了些什么妙人儿！”

    后那艳妃急急忙忙扶着女的手，得羊车，追上前大步星的皇帝，声：“皇上，您等等臣妾呀！”

    皇帝顿住脚步，大笑着将那艳妃搂怀。“是朕疏忽，妃勿怪！”

    淳襄掌事女领着一众秀女跪地接驾，惶恐：“婢等不知圣上驾临，接驾来迟，望陛与娘娘恕罪。”

    今上一向喜怒无常，捉摸不定。

    刚才还在嬉嬉笑笑，一刻便将人拖去斩首；前一日幸过的嫔妃，第二日便送军营充。也曾当鞭笞近侍，状若风，只因那近侍洒了茶。人人自危，生怕惹皇帝不顺，命不保。

    不过今日皇帝兴致不错，未予计较。“无妨！是朕的羊儿们闻着人香，自己找到这儿来的，谁也无法预知。起来吧！”

    “谢陛。”

    皇帝至殿首坐，那艳妃倚在侧，被皇帝伸手搂怀。

    “不必拘礼，都抬起来给朕看看！”

    众女依言抬首，却恪守规，目视，不敢直视天颜。

    “甚好！甚好！”皇帝在众女间穿梭，逐个检视，像在市集上挑白菜。

    意芙便是那第一颗被检视的白菜。她垂着，只见一双青玉龙靴帘，隐约可闻皇帝上淡淡的沉香。意芙不由神绷。

    皇帝轻“咦”一声，意芙心漏一拍，一刻她的颌被一只修有力的手住，轻抬。

    意芙脑空白一片，竟忘了规，抬起了双。

    前是一张极英俊完的脸，鼻薄，桃似多似无，邃莫测。

    “大胆！竟敢擅自窥探陛天颜！”侍喝。

    意芙呼一窒，自镇定：“陛恕罪。”

    皇帝剑眉微扬，角弧度意味不明。凝滞之时，意芙手心冒汗，脚逐渐发。

    片刻后，皇帝轻笑：“无妨，不必苛责她。”

    众人皆异，心陛今日果然心不错。

    皇帝走向一位秀女，同样拈起颌打量。

    “芙蓉不及人妆，殿风来珠翠香。朕的后竟有如此绝！是朕的福气。”

    唐绮云喜形于，“婢谢陛夸赞！能伺候陛，才是婢之福。”

    “你是谁家的女儿？”

    “回陛，家父乃太傅唐朴。”

    “英国公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冰肌玉骨，柳腰态，好一个人间尤。”尾音压低，暧昧轻佻。唐绮云羞得粉面微红，似喜似嗔。

    “朕等着你侍寝那日……”皇帝附耳低语，唐绮云欣喜得几厥，糯糯回：“是。”

    众女欣羡者有之，鄙夷者有之。未过殿选便得皇帝青睐，任谁不嫉妒？

    然唐绮云家世显贵，无其右者。父亲是如今四大辅政大臣之一，母亲是庆县主。谁敢争锋？

    经此一事，唐绮云一派彻底占了上风，梅雁思一派虽不服，却只能忍气吞声。

    ……

    三个月一晃而过。由于今上后位空悬，后无主，故殿选由太后主持。

    太后乔氏十六岁，次年生，便是今上。如今不过三十五，保养得宜，貌若少女，然气势威严，让人不敢不敬。

    “哀家听闻皇帝前日驾临淳襄，已有意人选？”

    年轻的君王懒懒靠坐着，打了个哈欠，“好像是，儿忘了。王集？”

    侍答：“回太后、陛，是太傅唐朴大人家的千金，唐绮云小。”

    “唔，就她了，封个人吧。”

    秀女册封后妃，一般自最末等的才人开始；家世显赫者封为一级的人。

    太后：“人位分低了些，太傅为大兴之江山社稷鞠躬尽瘁，皇上必不能亏待了他的女儿。封为充仪吧。”

    提了一档次，皇帝从善如地应允了。

    “尚书令梅德甘之女呢？”太后又问。

    “也封充仪吧。”

    如此，此两女未及殿选便已定为妃。

    及至殿选当日，四十八名秀女，除却两人因腹泻与风寒而未能选，其他所有人都得册封。意芙亦成为才人，与其他三位才人一起，赐居雨棠殿。

    竟如此顺利么？

    意芙恍惚间没有实。那日之事冲撞圣驾未曾遭责已是奇迹，竟还能顺利选为才人吗？

    然而，更奇迹的还在后面。

    就在大家料定，新的这批秀女必然是唐绮云最先侍寝时，皇帝却连在旧日的妃嫔间，将新人完全冷落。

    据说今上后人数过多，至今未曾侍寝者大有人在。以往皇帝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