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人鱼（一）

    你睁开沉重的，不舒服地扭了扭脖，发现自己一个大缸里。

    虽然相比一般人类生活用来储的缸，这个缸算是大的了，你沉，足以将自己全躲藏在。但对于你这天生自由遨游在海洋里的生而言，它显得特别闭，狭小，令人厌恶。

    你浮面，带着一丝好奇、恐惧，打量人类的世界。

    屋里黑乎乎的，光从一小块透明的四方形穿过。你看见这里堆积着很多赭棕的方形，空气漂浮着细小的颗粒。一切都和你熟悉的海底有所不同。

    有人来了。

    你受惊地潜，在等待。

    对方似乎是个年轻的雄，他低声地唤你。

    他说什么？

    人类的语言。

    小人鱼。

    你突然游到他站的位置，直起，白的手臂撑在缸边缘，直视他。

    阿枫是个渔夫。

    或者说，他爹是渔夫，他兄是渔夫，他也只好是个渔夫了。

    阿枫以为他每天的生活就是海，捕鱼，卖鱼，杀鱼，回家，海无限循环。

    直到有天他捡了一条小人鱼回家。

    那是一条很的人鱼，化形后也妩媚得不似人类。渔村里的老人曾经谈起有关人鱼的传说，他们会用歌声迷惑船上的手，尖锐的指甲划破人类的咙，被人鱼袭击的人死状恐怖而残忍；也有温顺听话的人鱼，他们甘愿被人圈养，用和歌取悦囚禁他们的人类。

    阿枫对这些故事没有多大兴趣。他想的不过是好好捕鱼，养活自己就好了。对于怪力神的传说，他认为不会发生在他这样普通的人上。

    可是现在，他的怀里正抱着，这条艳的，黑发贴在脸颊的，双闭的，人鱼。

    她被浪带到浅滩上，珍珠白的尾折成一不可思议的漂亮弧度，上赤着，的黑卷发遮住前大片白腻。在类似人类大的地方，一鱼叉造成的伤可见骨，目惊心，鲜血缓缓，染红了她雪白的鱼尾。

    阿枫抱起她，刚脱离面的那一刻，她的鱼尾变成了人类的双。修，笔直。

    阿枫不敢告诉村人他捡到一条人鱼。于是他偷偷地，照无数次理自己海带回伤的方法，治疗这条人鱼。

    他渐渐因为这条人鱼的一举一动而心神起伏。

    她在他给她喂药时不自觉蹙着眉，药溢嘴角，阿枫用手为她拭去，她会像撒一样用脸蹭他的手；她上的伤快速地愈合，回到最初光洁无暇的样，令他羞红了脸。

    她昏睡了很时间，直到伤好也是。阿枫的床却再也不能藏起她，已经有人起疑。他于是把人鱼藏到了柴房。

    他还舍不得放她走。

    你凝视着他。

    你昏迷了很时间，有些事好像被你遗忘，你只知自己是条鱼，一条人鱼。但你却对人类有屈服。这本不应当存在的屈服并不是来源于你的天，反倒是大脑经常遭受过某惩罚的记忆，才令你乖乖听话的。

    阿枫伸手，要为你揽起发。

    你想躲开的，然后凶狠地咬他一。

    但是记忆让你战栗。

    于是你顺从地让他拂过你的脸颊，托起你的发丝，轻轻别到你的耳后。

    他粝的指尖给你带来一奇异的快乐。

    你很想要得更多。

    你本来不该是这样亲近人类的。

    好奇怪。你想着，然后伸手抓住了阿枫的手指。

    你没有人类的廉耻礼仪观念，没有人教导你男女授受不亲，你只知服从自己的本心。

    你伸了他的指。

    你受到他颤抖了一，却没有拒绝。

    你觉得有趣儿。砥男人的手指并不令你觉得有意思，是对方的反映让你觉得好玩儿。

    你望向他，轻轻一笑。

    你似乎听到了他心如雷的声音。

    你将他的手轻在自己脸上。额，鼻梁，红的嘴，缓缓。

    你想，就是这觉，令人不安的，新奇的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