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拱门上砖刻两个篆字：银壶。这便是秦臻的书斋——银壶斋了。
说起这“银壶”一名的来历，倒也奇妙。秦臻少时穷困，父亲早逝，祖父病卧在床，年纪轻轻挑起全家重担。好在他父亲在世时，教他钓鱼的功夫。他便经常
山
湖或大江大河边垂钓，钓了寻常鱼儿卖了养家，偶尔碰见罕见的鱼儿，便卖给富贵人家赏玩。他是湖州人，吴兴沈家也买过他的鱼，湖州城市集上的人都唤他“秦鱼郎”。
某日秦臻于山湖边垂钓，遇见一仙人，手执银壶，在湖边饮酒。两人相谈几句，那仙人便将手银壶给了秦臻，让他拿去换钱，买书纸笔墨。秦臻本想推辞，可那仙人却转瞬间踪迹渺渺了。
说来，秦臻能读书仕，还是多亏了早年的这番奇遇。他以读书起始之财——银壶为自己书斋命名，便存着告诫、激励自己的意味在其：不可忘读书不易，不可负天赐机遇。
一步跨东苑，便见主堂屋外的檐廊上，站着一位
着居家直裰的老者，大雪天里衣着单薄，正对着院门翘首以盼。他鬓发苍白，
角皱纹刻，但面
红
，
神矍铄。苍髯垂
，眉目端方，脸庞棱角分明，依稀可辨年轻时是个
男
。周气度沉稳，此刻敛了气息，看起来不过一寻常老人，但沈绥知
他官威厚重，大理寺掌天
法度，他为大理寺卿，可以一言定人生死，便是
世判官。
“郎主，沈翊麾来了。”
家叉手行礼。
“翊麾”是沈绥的散官官职——翊麾校尉，从七品上。她以武仕，走的是武官的路。在地方上
司法一系官员，时常要带兵缉拿盗匪囚犯，地方上的司法官几乎都是武官，属折冲府辖，但在府尹、刺史手事。
“好好好，可算来了。”连三声好，秦臻便要着木屐廊来迎。他老远已经看见沈绥影，
心喜悦无比。沈绥见状急忙上前相扶：
“世伯留步，地
寒，别冻坏了。”说罢退后一步，行晚辈礼，拜：
“伯昭见过秦世伯，多年未见，观世伯依旧康健矍铄，伯昭心安。”
“哈哈哈哈，老朽我虽老却不朽也。”秦臻大笑，心
极为愉悦。
二人寒暄过后，便立刻上廊屋。沈绥脱靴，跟随秦臻一路叙旧，了书房席间，分
幼宾主落座。家端了炭盆，烹上茶，便退了
去。
“伯昭近来可好？”秦臻斜倚在凭几上，笑问。
“一切安好。世伯风可有再犯？今次颦娘也来了，若是有不妥，可唤颦娘来诊。”沈绥关心。
“一切都好，之后再未犯过。伊大夫妙手，相比太医院也不遑多让啊，哈哈哈。”
她之所以这般关心秦臻的
，自是有一段渊源。她十六岁那年安赶考，曾于青云观邂逅秦臻，当时秦臻似乎因某事心郁结难平，以至风倒地。沈绥急忙施以援手，恰逢那时颦娘也陪在她边，便治好了秦臻的风。之后二人相谈甚
，结为忘年之
。但这段往事，二人均未张扬。外界甚少有人知晓沈绥与秦臻的。
“这一次你再来安，我也是秉着一个原则：低调。本来是想让你直接住到我府上来，但想想还是作罢。朝看着太平，但暗
涌动，你我还是要避嫌。否则，对你将来的仕途，没有好
。”秦臻慢慢。
沈绥
，她雪夜来访，便是存着低调之心。又问：
“朝暗，可是太原王氏？”
秦臻顿了顿，伸手取了紫铜茶壶，倾茶玉盏，沈绥见茶汤清亮
香，便知是清茶而非煮茶，闻香应是
碧螺，不由欣喜。她与秦臻一般，都
清茶，不喜煮茶。
放茶壶，秦臻抬手缓缓捋了捋胡须，眯起：
“近年来王氏行为颇有些诡秘啊。圣人心思也难测，年初时，将听政地移大明
，改到了兴庆。年时，政事堂着兵
正式推行征兵番役制。不久，晋国公主的召回令就发了去。大约十天前，晋国公主已经回安。”
沈绥掩袖饮茶，放玉盏，笑而从容：
“听闻惠妃近来对太动作频频。”
“呵呵呵，聪明。”秦臻欣
地看着沈绥，只觉得这孩一就透，真是惹人喜。
这就不得不提四年前的一段往事了。开元十二年，大明发生了一件大事。王皇后与圣人成婚多年无，只育有一女，即晋国公主李瑾月。当时武惠妃得
，皇后兄王守一恐妹妹衰弛，从此王家失了恩。便请僧人明悟参拜南斗北斗，取霹雳木刻上天地文与圣人名讳，让王皇后佩
。并：“上它可保佑早生贵，往后则可与则天皇后相比。”
后此事被揭发，
到了圣人逆鳞，王皇后被废幽禁，三月后抑郁病死，王守一被赐死。太原王氏从此沉寂去。
圣人早年频频遭受女难，其父睿宗，包括之前的宗，都在则天皇后的
影之。圣人自己当年也曾与太平公主争斗多年，留了刻的影。满朝文武都知，圣人心是十分忌惮女权
政的。王皇后佩符厌求并非心存歹意要害谁，可王守一说得那句话可就太让圣人心惊
。
但是此事过后，圣人十分后悔，虽不曾明确说过，但举动上便能窥得一二。最关键的，就在于对晋国公主的置上。王皇后被废时，晋国公主正在安西都护府带兵。事发后被召回安，
禁了半年时间。半年后，军职务不降反升，又被派去了安北都护府，与突厥人打仗。
而最近圣人一系列的动作，则与武惠妃有关。武惠妃得多年，恃而
，对后嫔妃小动作频频。圣人并非不知，只是睁一只闭一只。但他设置“南”，将听政迁大明，安排到了兴庆，就有前朝远离后的意味在其。之后推行征兵番役制，使征兵换防年限缩短，也有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觉。多半，是想借此机会削弱晋国公主手兵权。今年将晋国公主召回，或许是一招指东打西，一是将这位掌兵公主放在
底看着，二是借着公主回安一事，敲打敲打武惠妃。
当今太是丽妃赵氏所，武惠妃冠六，育有过四三女，虽大多夭折，但小儿寿王颇受，怎会甘心东之位在他人上。而当年王皇后符厌一事，传言与武惠妃有关。晋国公主李瑾月与武惠妃天然为敌，彼此关系极恶，恰似跷板两，掌握得好，便可平衡。
圣人召回晋国公主，是在警告武惠妃及其背后武氏，莫要格。
不过，今夜沈绥来秦府并非是为了清谈时局，话在这上面饶了两圈，便转到了正事之上。
只听她问：“世伯，这次为了慈恩案召我京，信也未告详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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