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敲开

林静本来是想拒绝的。一碗汤抵不消人，她怎好意思欠更多。

这太麻烦了。

你住哪里？

文澜南苑。

嗯，肖景行扶了镜架，镜片的雪光让林静看不清他的神，那顺路。

话说完，电梯错过了1层，于是便再没有推拒的借了。

肖景行的车是一辆规矩的黑奥迪。很净，不知是新买的，还是因为有被主人好好地惜。

林静对汽车的知识很寡淡，奥迪是她为数不多记得的牌，只因为当初结婚时，俞泽远家要求她们陪一辆30万的车加上婚房的家装修，来抵消新房的首付。林静的爸爸没有同意，两家人了很的时间，像谈生意般笑不笑地磨着，最后以升级成一辆奥迪的代价换来了房产证上林静的名字。

当初，她曾无比尴尬于充当爸妈和老公间夹心饼的份。千万次，温言语的糖衣炮弹，她粘得牢牢的，好似蛛网层层裹挟的飞娥她想劝父母不必过于斤斤计较，她想说来日方，不必急于一时的得失。这些话换来了责骂，小房间里沉默的泪，也变成现在林静唯一的依仗。

走近车的时候，林静问肖景行她应该坐后排还是副驾驶。没应声，他侧首看向林静，眉梢微微上扬。

于是林静回答他：有些人觉得副驾驶是自己人的专座，可又有些人觉得坐后排是把开车的人当司机。

无聊，肖景行漆黑的一瞥，失去了究的兴趣，他帮林静开了副驾驶的门，我没女朋友。

肖先生还是单吗？我以为像肖先生这么优秀的人应该都会英年早婚的。

林静坐上车，顺着他随逸的话题礼貌地接了去，虽然她早就知肖景行是单的。毕竟像他这样的男人，一国企的大门早就被各路老资格的年红娘们扒得底朝天了。但她实在不善于聊天，重新开启话题对她来说太过艰难了。

准确来说

说话声被车突然发滴滴的锐响打断了，林静还没反应过，肖景行便倾，拉过林静右侧没系上的安全带，补了两个字：离异。

际逸的气恰好落在林静的耳侧，红了一片。林静连忙将手掩住那片羞，抬看去，却刚好对上肖景行清泠泠的黑珠，他半阖，客气疏远地说了句：抱歉。

没事。林静移开视线，正坐好。

其实她是没有想过肖景行离过婚的，毕竟他看上去他太像一个不近女的工作狂一朵日程表被Report和Meeting，Challenge和Argue填得满满当当，完全没时间相亲，也对其嗤之以鼻的岭之。

我推荐给你的律师，有联系？他的嗓音一如往日的低沉悠扬，好似一永不会掀起波澜的陈年古井。

像是回答老师问题的小学生：联系了。我们约了周六上午十见面。林静意识地代了的见面时间，卷面的拿到手后要附加分。

嗯。肖景行平静地回了她一个字，表示他有在听。

林静发现肖景行真的少语，能用嗯回答的，绝不会慷慨多赠一个字。这样的人总是有不好接近的觉，因为你无法从他的回复揣他的态度。如果他的妻不是一朵直温的向，又或是一枝永恒烈的红玫瑰，很难不产生被敷衍和冷落的猜测，在日积月累怀疑自己不再被关心和喜。

我的离婚律师也是他。

在气氛快要在沉默冻成一块冰时，肖景行很自然地对林静说。

照常理来说，此时再顺着这个话题讲去，会因侵犯到私人领域而不礼貌，但肖景行的语气和神偏偏又太过无所谓，好似往日破碎的婚姻对他而言早已是过云烟，无法再令他的心绪有半分波动。

肖先生是因为什么离婚的？斟酌了好几遍用词和语气，在一个拐弯，林静实在压不住好奇心问了他。她尽力表现得很随意，但为了不刺痛肖景行的，她又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就是随便问问，嗯。

林静的睛直直地盯着正前方，虽然前方除了空无一人的漆黑路，什么都有。没有声音，但林静觉肖景行好似笑了一，应该是那很轻地扯起一边角的笑，像是一只喜玩猎偏又柔丽的大型猫科动，明明轻蔑戏谑，却又让人恼不起来。

可林静撇过望他，他又如往常般面无表。于是没有证据，大概只有路况摄像可以证明。

不和，他并未让林静就等，回复得简短平淡，我工作比较忙，结婚前，我们都以为可以克服。

短短的一句话依旧惹人遐想。

俞泽远是一家快消公司的市场经理，也忙工作忙，应酬忙。不是在写字楼里加班，就是在饭桌上加班，没有饭局的时候拿着笔记本回家还要在书房工作，有饭局的时候总会喝得醉醺醺的，在寂静无声的凌晨归家。

倒，煮醒酒汤，帮他洗澡，清理脏衣服和呕吐他只有在这时，最需要她。也只有在这时，林静竟然会有病态的幸福，她不再是这栋房里徘徊的幽灵，她活生生地存在着，被这个男人需要着，依恋着。

是淡了吗？

嗯，肖景行说，言语间微妙的停顿，有了一些隔阂。

她跟俞泽远也有隔阂，于是她生了一个孩。她听了辈们的话，相信只要有了他的孩，一切就会不一样。可不是的...... 婴孩稚的肩膀如何撑得起这本就摇摇坠的婚姻？

你累了吗？

我们都累了。

这个孩不是好的结晶，亦无法成为他们之间的纽带。这个孩，只是她的。

从初初呕吐失眠的反，到后期笨拙憨傻的态，手术台上赤地被刨开，麻药过后无法眠的痛，控制不住的漏，发时的酸胀，上好了又破的血痂，闷瘙的月，无数次在啼哭惊醒，工作后繁琐的家务，儿科前的队伍，在白递上假条参加幼儿园的亲活动，每个夜晚无法沟通的作业辅导，每次学校犯错低着接受老师的批评教育她咽，从少女成为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