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起居注 - 事忙

着武举也日渐没落。接连两次常举，可堪的将才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明德殿冯献灵着额角，将面前一封奏疏用力阖上：“发回去吧。”

    夜渐，烛火摇晃，鱼兴轻手轻脚的上前换了盏茶：“初二刻了，殿歇歇吧？”

    两位良人至今没能侍寝，不知是不是‘夙夜在公，无心享乐’的这番说辞惹恼了女皇，半月来东事务堆积成山，再这样

    去，很快皇太女连睡觉的时间都将没有了。

    “无事。”她接过茶盏酽酽的喝了一，压倦意便伸手翻开了一本奏疏。

    我周与大军战已有三月，虽说胜负各半，仰仗着充足供给与地利之便，周军目前仍稳稳占据着优势。五日前娑勒城一役大

    获全胜，独孤贺麟亲自上表为将请功。

    独孤家世代武勋，笔锋刚毅，目光过那一行行名字，似能闻到边关的风沙与血。

    ……队正薄无伤上阵八上获五功一着请晋封为从八品御侮校尉

    ……殿神一滞。

    所谓上阵功，指的是敌众我寡、兵力多有不及的况依然奋勇杀敌，最终取得胜利；上获功是指杀伤或俘虏了敌军十分之四

    （及以上）的人数；至于功，“凡临阵对寇，矢石未，先锋，贼徒因而破者”——两军对垒，尚未开战，先锋一

    骑当先冲敌营，对方因此四散溃逃。

    她不信邪的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半天，又命人取来安西都护府卫士名录，再四确认是同一人后面逐渐僵凝。

    不是斥候吗？好端端的怎么又被调去了先锋？独孤将军在想什么？今年他才一十五岁！

    有心要将这次请封驳斥回去，又念及那些战功来之不易，笔尖犹豫再三，还是慎之又慎的批示了一个‘允’字。虎父无犬，

    当年他父亲上的伤疤殿曾亲见过，有刀有枪有蹄，甚至还有陈年的火燎伤。

    “殿不知吧？俺们祖上没当过官儿，最容易被上峰抢功了，上资次资（即官员之后）胡砍两刀就有人为他们上折，提

    他们当都尉、将军，俺们这样的无资，不攒个八九十次上阵上获，哪儿能得到一句提名呢？”

    “行伍里最不值钱的就是十一二岁的小，好些还没车辕，跟着上一次战场就没了。唉……没法啊，军军，不就

    是老死了儿替？朝廷给俺们免租免税，不能一力都不吧？就是可怜了娃娃，阿耶一战死，阿娘保不齐就得改嫁，烈士

    抚恤也不知哪年哪月才能批来，不就只能提着脑袋去当兵、自己养活自己了？”

    “殿？”见她久不动作，呆呆痴坐，鱼兴极轻极低的唤了她一声，“殿可是乏了？婢教人准备些糕来吧？”

    冯献灵猛地回神，半晌，嗯了一声。

    远近

    依周律，不满十四岁的少年不得从军，可法不外乎人，太多因天灾人祸无力谋生的孩现在折冲府，除了接纳，似乎也没

    有更好的办法。

    她不知他在瓜州晋昌郡呆了多久，又是因为什么从延州辗转去了陇西，直到去年卫士名录上才正式现了他的名字，短短数

    月，连立大功。

    战时请封是不能驳的，殿累糊涂了，此时此刻才想起这条惯例——怕寒了将士们沙场报国之心。

    “到底是武将世家。”冯献灵暗自咬牙，独孤贺麟较之当年的覃愈更添一分老辣、两分明，一个十五岁的、寻常的八品

    校尉足以激励整支大军，须知哪怕是新科状元，初封也就是个正九品的校书郎。

    微末时得他亲自请官，来日薄校尉崭角，敢不铭记独孤家的提携之恩？

    自从步弘童老病乞休，独孤、尉迟等鲜卑大族也显江河日的颓势，小一辈人才凋零，全靠独孤俱罗、尉迟信等砥

    支撑门楣。殿一惊复又一叹，独孤公也老了吗？

    请功奏疏送到女皇案，不意外的也得了一个‘允’字。三月末科举复试，皇太女因故未能到场，反而是淮公主被悄悄叫

    去了午亭。相隔一竹帘，本次上榜的五十名士或凝神沉思或有成竹，墨香袅袅间笔走龙蛇。

    “如何？”女皇穿一袭银红织金坦领襦裙，发挽作盘桓髻，斜簪着一支双龙牡丹步摇。

    冯月婵傻乎乎的没听明白，只得垂首恭敬：“……儿愚钝，还请阿娘明示。”

    至尊今日似乎心很好，扬微笑之余不忘伸手摸摸她的发：“你阿也是这个年纪开始选妃的，不必不好意思，若有意

    之人，阿娘主替你赐婚。”

    赐……赐婚？这两个字不啻于晴天霹雳，二公主面一白，好半天没想起应如何回话。别的不说，我朝公主降多取豪门望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