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等闲凉薄锦衣郎 (2)

    房若晓想尽法要赶走韩纯臣，当然要对他无礼啊！但他这人怎么像糖似的，赶都赶不走？

    韩纯臣这个痴愚、重的人！

    难不成人如其名，这辈都只能对人伏首称臣？

    房若晓抿窝在韩纯臣怀里，盯着他瞧，想不透韩纯臣黏着她什么？

    秋即将凋零的桂残片坠在韩纯臣纤如蝶翼的睫上，他的睫微颤，似要醒来。然而底正快速的转动，似是在作梦。

    房若晓轻轻捻起那朵细弱的桂，悄悄地说最好你也噩梦，谁让你前世害我。

    像是回应她的心愿，韩纯臣微蹙眉心，呼急促起来。房若晓笑着伸指，上他聚拢的眉峰。说也奇怪，他竟松开眉，角微微扬起，像是了极为甜的梦一般。

    倘若如果不是知日后发生什么事，不知他是凉薄的，真会被韩纯臣现在的样欺瞒吧。

    其实，韩纯臣得极好看，无愧郎艳独绝这四个字。

    他的容颜温，不似斧凿而是让老天爷每日都把玩在手似的，脸上廓每一丝线条都华柔和。若不是生了一双清冷锐利的凤眸带起周凛冽的气势，说韩纯臣艳比安门半不为过。

    当韩纯臣看着她的同时，她何尝不是偷偷地观察他？

    她知韩纯臣永远站得如翠松般，似有傲骨嶙峋无法轻易摧折。然而他毕竟只有十岁不到，即便少年纤瘦的板掩在宽袍之，风一过，便会裹在白袜与鞋履的纤细的脚踝，反倒散他令人难以亲近的倨傲，另一番异样的妖风。

    也因为这样的外貌，房家的兄与门生总揶揄他说就不知未来谁会是他的妻，可怜啊，夫君貌胜卿卿。

    房若晓重重地叹了气，困扰地望着韩纯臣。

    成这样，将来真要满成红袖招！一都不是良的模样！

    她很清楚日后韩纯臣五官开了，会像是一朵盛放的牡丹一般，容貌更加众慑人。

    公卓尔俊秀，冷冽如霜，一睥睨，一眸顾盻，尽是清冷，却自有世无其二的天人风。他不笑还好，还能令人只敢远观不敢亵玩，他一笑，何止满成红袖招？在男人底也是难以招架的蛊惑，一记神便叫人心底酥难忘。

    生的俊便罢了，李唐盛世从不缺貌男。

    但韩纯臣惊才绝艳，诗作冠绝安，纵横洛。他的诗，他的文，翻手为云，覆手如雨，泽大地，较之左思洛纸贵，他的墨宝亦是不遑多让。

    但也因为他一手诗为她的人生引来覆灭一切的灾难。

    她两本无瓜葛，只是郎独绝艳，世无其二，是谁让韩纯臣动心，自然名动京兆。

    那年日宴后韩纯臣为她写的诗胜赞她的芙蓉面娉婷姿，字字缠绵缱绻，任谁看了都会羞红脸，认为两人有私。

    这首诗让房若晓一夕成名，让她注意到韩纯臣的存在，更让他与她成为安最令人津津乐的一段风轶事。

    韩纯臣喜她才写了那首诗吗？她从未肯定过。

    不过是远远的一，而她始终带着帷帽不是吗？

    到底是韩纯臣在哪见过她的真容的？

    房若晓曾经想问，然而，她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谈是在在她失去一切后。

    照李唐的习俗，女因丈夫过世成为寡妇可以回娘家接受父兄供养。但那时房家因为公主与房遗偕同她的丈夫李则叛变，遭到牵连，人人自危，怎可能将她迎回家？

    房若晓永远记得她孤苦无依，为人所迫时，她是如何低声气，不顾羞耻，窘迫地问韩纯臣是否愿娶她。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房若晓绝对不会这么厚脸去求韩纯臣。即便只是上应承，不是真的娶她这个新寡、没有娘家能依靠的女，也能让她脱离再次被人当棋使的困顿。

    而，最后他却因为孙冲一句：『房家的，云溪兄，你可清醒些，别搭理她，免得惹事累及家族。』转走了。

    他知吗？

    他无意为之的一首诗为她的人生带来无可挽回的无限苦楚，她都不曾怨过他。

    当年即使韩家地位矮她房家一截，若他主动求娶，天人绝艳，公无双，或仍可成。而她也因那首诗，曾悄悄地期待过。

    但在那刻房若晓才想起，其实韩纯臣始终没有来过房家。任由安轻薄儿踏平她家的门坎提亲，冷看她嫁给荆王李元景之李则，他从未对她说过一句话。那又怎会在房家倾覆时对她伸以援手？

    韩纯臣知当年她为何会嫁给李则吗？

    还不是因为他那首诗辗转到了李则手上。

    嫁给李则后，她以为尘埃落定了，却没料到李则会死。而韩纯臣的诗继续在世人手传，觊觎的人众多，在李家与房家倒台后她便是那块俎上，众人皆能试图染指。

    韩纯臣可知在他转离去的那一刻，她终于醒悟那首艳比陈思王洛神赋、盛赞她的容貌、聊表他心震撼与倾心的诗，只是公一时兴起，不过是曲江上不堪朝磨的云雾，本是一场轻浮、鄙薄的笑话。

    他一直都很清醒。

    唯一不清醒的人是她。

    绝望而来，韩纯臣最后那记回眸，在她心只余凉薄的印象，连薄幸都称不上！

    都罢了吧，过往的是无须再提。

    房若晓咬牙，红了，不愿再想一再重复的噩梦。

    安凉薄锦衣郎，此生怎能心牵挂？

    不如俩忘于江湖，他挣他京兆贵公的名，而她就藏在闺人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