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龙游浅滩困曲江 (1)

    孙思邈朝韩纯臣大吼。

    这小前些日的好事忘得一乾二净了？

    二月初，太宗李世民在曲江池畔杏园宴请今年榜的士。几名皇包李治、尚书左右仆房玄龄与孙无忌、韩瑗以及五品以上官员皆到场陪宴。

    酒酣耳之际，探薛之初引吭歌，即兴作赋，借牡丹初绽比拟贞观政治清明，皇帝大乐，赏赐探郎。探郎当着状元与榜面前大风，其余两人如果毫无表示，岂不是落居风？

    榜顾天喜素有才名，又是习武之辈，不甘示弱地由席间站起，向圣人请赐柳枝，以柳枝作剑，诗复舞蹈，技压探。在此时士人舞蹈正是向皇帝表示效忠之意。虽然有些溜须拍的意味，但探何尝不是了一首恭维的破赋呢？

    只见帝王似笑非笑，众人猜不透帝王心意，但谁也不想那个煞风景的人，也跟着说了几句场面话。

    帝王转望着状元崔意谋笑问：『崔卿，朕钦的状元可不能落居风。』

    天知崔意谋年纪都五十好几了，哪里能像三十几岁的榜这般折腾？皇帝一句话让他压力更大，全场每一双睛都看着他，崔意谋一时张，搔破脑袋竟想不一句诗，真不知怎办才好。

    他虽然姓崔，贵，但却不是崔家本支，且家族因前朝战而衰败，就盼他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哪可能风雪月，更没有顾天喜或是薛之初这安世家风倜傥。

    他能针砭时务透彻，但诗作对又得要文词丽实在有困难。若不能在曲江宴好生表现，恐怕仕途受阻，谋官无望。

    低首瞅着桌上碧盘玉杯，珍馐，想起洛家乡，崔意谋心酸涩，若真不诗，该如何请罪？自承不擅作诗？

    他缓缓站起，他撢了撢袍，向帝王一揖，跨前一步，艰难地开：『琼浆醽醁』

    此时，顾天喜蓦地笑：『崔兄该不是要学前朝陈思王七步成诗吧？』

    崔意谋一怔，老脸通红说：『不我是要请请』

    见帝王蹙眉，他一张又往前一步，就想解释，却踩着了衣带，重心不稳竟侧翻往湖里跌了去！

    众臣见状哗然！

    大半的人都站了起来，见到崔意谋穿着沉重官服在扑腾，喊叫：『崔兄！』

    也有不少人往帝王这方向望来。这宴席里人人鲜衣华服，顾虑圣人在场，脱衣救人岂不是御前失仪？

    李治皱眉，正要站起呼喝救人，骤地间湖边竹丛窸窣，忽有稚嗓音喝：『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侧隐之心，人皆有之！求则得之，舍则失之！亏在座饱读诗书，却见死不救！』

    话音未落，竹丛一枝劲瘦细竹弯折垂，一名白衣小童站在竹枝上，陡然举起手上柴刀劈落！竹枝应力而断，载着小童往湖急而去！

    竹枝三分之一斜，直到崔意谋所在之的，小童忽而跃起往蹦！哗啦啦声爆起，崔意谋也让竹枝挑上岸！见小童就要沉，小童反手将手柴刀往空横飞的竹尖急摔而去！柴刀竹，劲猛烈，竹尖冲面，将小童所在这一端掀！

    白衣小童在空如腾云飞起，广袖猎猎作响，在风笑：『崔状元没说完的，我替他说！』

    『琼浆醽醁，对月饮，顾盼间风驻。

    楼径观天地幕，   望不尽回乡路。

    趋事紫宸，奉诏疏，驱驰丹寒暑。

    北疆万里，西行逐鹿，问英雄何？

    佞舞帝亭，不如小童折竹。

    若有杀敌壮志，不问曹植、七步快行书。

    笔论功业千万言，洋洋然叹不足。

    便问洛，纸贵何如，时策迅捷如故。

    笑吾傲气，照样谱诗无阻。   』

    他的唱轻巧，却字字尖锐，直批顾天喜，虽有文武才能，却只知争斗同僚，毫无雄心壮志、为国效命的觉悟可言！顾天喜面红耳赤，辩驳不得！

    韩纯臣乘风落于帝前，意登亭，左右羽林卫上前阻拦，韩纯臣角带着讥诮，瞟了侍卫们一，退后一步，朝帝王一笑，而后敛容一揖伏地，脆声说：『我乃颖川韩氏，韩纯臣。擅闯帝宴，冲撞圣颜，实属权宜之策，只为救人，妄请圣人恕罪。』

    这话说的不卑不亢，哪里有半分请罪的意思？

    帝王挥手示意侍卫退，问：『你是颖川县公家的小郎君？为何在此，颍川县公携你赴宴的？』

    韩纯臣从容回：『不，纯臣两年前来到此不远的观学习，自小便对敕赐奉诏仕庙堂心生向往。今日知圣人榜曲江宴，满心倾羡，故登上竹林一窥究竟，请圣人恕罪。』

    帝王瞟了一颍川县公韩瑗的座席，空无一人，挑眉斜瞟随侍宦官。宦官赶忙上前附耳说了几句韩瑗解手去，尚未回来。

    帝王竖掌示意宦官不必再说，继续问韩纯臣说：『你今年几岁？方才那番话，是谁教你说的？』

    『我为崔状元仗义执言，方才所言没有旁人教我。』

    帝王睐着韩纯臣，其实也知这些话都不必问，顾天喜所作所为是损人不利己，不可能刻意串通好上演落演这戏。

    『好一句仗义执言。然而，你今年不过七岁，未从人师，却能引经据典。你未曾拜师学艺，却能断然劈砍竹枝救人，形利落，像是习武之辈。文便罢，武难能无师自通吗？抑或者你意在欺君？』帝王冷肃说。

    韩纯臣闻言微震。帝王说的没错，这武艺是上辈习得的，倒是他疏忽了。

    但他没有惶恐，仅是缓缓抬眸，看着帝王笑：『禀圣上，若论文，我未曾正式拜师此话绝无欺瞒。自是传成家学渊源，家父是我第一位老师。』

    见帝王挑眉，似要开再问，韩纯臣接着说：『若说武，纯臣也未曾学过任何武行把式，只是因为砍柴砍得惯了，看起来有模有样，颇有架势罢了，实则拳绣，哪能和羽林骑相较呢？』

    韩纯臣见帝王斜挑剑眉微瞇凤目，笑了笑，心知帝王不信，但小童会武本天方夜谭，若真要查，也只能查到他是韩瑗之，探不到其他缘由，便置之不理继续说去。

    『两年前纯臣重病，幸得梁国公指，家父将我送来此观号诊。观里的孙士甚是喜纯臣，说服家父将纯臣留在此养健，传授纯臣医学与术。小童无知，自然要从劈柴烧火、看顾炉火起。熟能生巧，劈柴劈久了，自然利索。』

    此时韩瑗闻讯匆匆由观赶回，本想借小解去探望韩纯臣，却听孙思邈说韩纯臣跑来曲江宴凑闹，怕他闯祸而赶了回来，却已经来不及。见这阵仗，韩瑗又气又急，几乎要过去。

    『孽！还不住嘴！』韩瑗匆匆来到帝王跟前，撩了袍就要跪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