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银雷惊破黄粱梦 (4)

    岁月匆匆，砖墙爬上青藤，窗外着绵绵细雨，沾衣微凉。

    这两年来安天候异常，季三月梅雨总是了一旬有余，蒙蒙雨染上衣微凉，却也令人提不起兴致上街，京城西南隅曲池坊的胡姬酒肆贵客稀落，与那座鹤立群的观差不多冷清。

    韩纯臣望着早已看腻的云曦观繁丽的藻井天，角微扬。

    昨夜无梦，是个好兆。

    他起更衣洗漱，心轻松。

    面盆架旁的白墙上满是四竖一撇的墨痕，提醒他来到观的时间。今日是贞观十四年三月二十五日。

    他来云曦观两年多，清净简朴的生活今日就要结束。

    他拧棉巾，细想两年前的雨夜，银雷惊破黄粱梦，让他惊慌失措，失态至极，吓得官拜正四品兵侍郎，袭爵颍川县公的父亲韩瑗四延揽名医，连士僧尼也频繁宣坊韩家，行人来往络绎不绝，他被魇着的传闻不胫而走。

    当时梁国公房玄龄由门生簇拥而过，瞟了韩瑗那张憔悴不堪、神萎靡的脸一，淡淡说：『韩侍郎可知曲池坊有座观，近日住一名华原的孙士，此人医兼修，不妨带令郎让他瞧瞧。』

    因为房玄龄这句话，可怜的小郎君韩纯臣不仅被送到了曲江池畔的破落观看病，还被那名孙士相，鼓韩瑗让韩纯臣在观当药童，说是可以将孩养得健，保安康，延年益寿。

    韩瑗也不知哪不对了，竟答应孙士，害得他被孙士使唤了整整两年有余，简直恶梦一场。

    不过待在孙士边也不全然是坏事，这段日里韩纯臣玄学与药学无不涉猎，思绪逐渐清明，对发生在自己上的荒谬事再也不耿耿于怀寻找答案。倘若他真的活过那一遭，那老天让他重活一世，绝对不是让他当士或个药童。

    显庆四年韩瑗遭贬官振州而后全家放岭南的忧虑仍在，他怎能困在这个观荒废得来不易的重生机会？

    就在上个月旬，庙号太宗的李世民钦榜士，赐宴曲江亭，百僚同会。韩纯臣终于抓到机会，脱离这座位在安东南角的曲池坊临曲江池与芙蓉园的观。

    观建于北魏，历经几次烽火，当他被送来这时，观已经年久失修。他的父亲韩瑗两年前要他拜孙思邈为师，却又舍不得让他吃苦，了半年的禄，才把这座观修葺成能住人的样。

    不过，日后他应该不会再来此了。

    今日他要沿着朱雀大街安步当车，好好地看一次久违的安风华，而后在这盛京，掀起一与天竞的风浪！就如前几日曲江宴般！

    韩纯臣换上一袭天青底雪丝云纹衣袍，腰系暗红璎珞，推开门扉，沿着回廊走到孙士的寝房门前。

    七岁的韩纯臣面容依旧稚，然而藏着一个六旬百越船商魂魄，让他举手投足皆隐着一非寻常人的丰姿。

    他的眉目疏朗，杏微勾，望着手边忙着收拾包袱、藏书简的孙思邈轻笑问：「先生是要远行吗？如此一来，纯臣顿失依靠」

    白眉白须面红的孙思邈听了他的话，气得胡瞪睛，双颊如红柿，骂：「臭小，你还敢说？谁让你要那个风！老夫都要被你害惨啦！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不成等着圣人逮我回去尚药局侍奉御？伴君如伴虎，你不懂？」

    韩纯臣轻轻摇，一脸无辜。

    「啧！」孙思邈嗤声，睨着韩纯臣说：「老夫这是对鼓簧！差忘了你这小就怕不能权势滔天，享尽荣华富贵！亏你骨如仙，结果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庸俗人一个！」

    「徒儿怎么庸俗了？」

    韩纯臣齿而笑，看起来天真烂漫，唯独孙思邈知他这小表里不一！想起过往收徒的事，孙思邈咬老牙槽，虎目瞪着韩纯臣冷笑一声。

    两年前他是怎么不的？

    怎么会被外在表相迷惑？

    就怪韩纯臣生得粉雕玉琢像是小仙人般，迷了他的，让他决意收徒，没想到这小不受教，放着炼丹的鼎炉不顾，日夜苦读那些之乎也者的四书五经，就想要参加科举。

    他曾斥责韩纯臣：『你是颍川县公之，凭门荫仕就能个六品官，学人家寒门学考什么科考？凑闹吗？』

    当时才六岁的韩纯臣笑着回：『唯有科考状元能够名动天，让圣人知我！』

    孙思邈吃惊，叹真的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你这个傻小！让圣人惦记哪里是好事！要知掉脑袋在眨间！』